她咬着牙,慢慢地一点一点将身体抽离他的怀抱。他突然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她吓得不敢动,隔了一会儿,确定他还在睡着,她便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爬下床,生怕将他惊醒。她趴在地上找寻自己的衣服,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浴巾。她将掉在地上的浴巾捡起,胡乱地裹在身上,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钻进了浴室。她的肚子很痛,鲜红的血顺着她的大腿直往下流淌,她整个人一时间傻呆了,不知如何是好。她捂着嘴巴坐在马桶上,鲜红的血很快染红了马桶内的清水……
陆宸和走得很快,出了K.O.便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刚要关上门,一只纤手死死地拉住了出租车门,下一秒一只玉足也抵进了车门内。
“背背山,你以为你腿长,就一定比我跑得很快么?今天不谈好,你别想走!”侍漪晨抵着车门,挥舞着手中的鞋子。
陆宸和额头上的青筋隐隐地跳动着,拿出手机威胁道:“你谁说是背背山?!你要是再污辱人,你信不信我打电话报警?”
“哈,你报警啊,看警察来了,是你理亏还是我理亏?打了人,不赔礼道谦还想跑,你看你这样像是男人么?!”侍漪晨喝了酒之后,力气特别大,卡着车门,陆宸和奈何不了她。
“你这个疯女人,有完没完?”陆宸和忍受不了地吼了起来。
坐在前排的司机也受不了了,不耐烦地回头道:“哎,小俩口吵架归吵架,请不要妨碍我做生意?你们俩到底上还不上?不上就下去!”
陆宸和咬着牙,愤恨地看着车外的侍漪晨,决定下车。
这时,林韫泽从K.O.走了出来,瞧见他,远远地喊道:“宸和,等等我!”
他望着林韫泽迟疑了一下,突然他伸出手拉住正抵住车门的侍漪晨,将她猛地带进车内。
侍漪晨原本只是卡着车门,想让车内的陆宸和解决她手中鞋子的问题,殊料,毫无防备之下,被他莫名其妙地拖进车内。
陆宸和的手劲很大,她猛地冲撞进车内直接趴在了他的身上,手中的鞋跟刚好抵住他的胸口。尖细的金属直戳他的胸前,他吃痛地闷哼着,很快,恼怒地将她从身上用力推开。
“怦”地一声,她的脑袋狠狠撞在了车窗玻璃上。
他冷冷地撇了她一眼,毫无怜惜之情,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开车。”
“到哪里?”司机问。
“先往前开。”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女人,琢磨着待会怎么将她丢下车。
“你神经病呀?!”侍漪晨摸着被撞得很痛的额头,哼了好几声。
她调整身体坐稳,岂料此时司机发动车子,点了油门,车子一下子像箭一冲出去。她整个身体再一次撞向后背的车座,撞得她胃里一阵猛烈翻滚。她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将头扭向车窗外,拼命地呼吸着深夜的空气,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吐出来。
陆宸和的电话铃声从车子启动开始就一直在不停地响着,司机师傅好心提醒他,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林韫泽打来的,他再一次选择拒绝接听。手机铃声终于没有再响,但很快又收到一条短信,他扫了一眼,上面写着:唐怡在你家门口,有话跟你说,你快点回来。
一个是未婚妻的名字,一个是好兄弟的名字,两个名字交叠在一起,让他内心烦燥不堪。没作多想,他按下关机键,将手机收回口袋里。
车子行了没多远,遇着红灯,司机师傅又是一个毫无预示的急刹车。
原先吹了下夜风,侍漪晨舒服了很多,作呕的感觉退了下去。这下可好,这猛烈的冲撞,让她的口中一酸,她发出痛苦的声音:“恶……”
司机听到敏感又熟悉的声音,连忙急刹车,急道:“喂喂喂,小姐,我这车套今天下午刚换的,我夜里还要做生意。你这样一吐,我怎么做生意啊?你们俩赶紧下车,不好意思带不了你们了。”
不仅是侍漪晨,就连依着后座看着窗外夜景的陆宸和被这猛的一刹车撞得也很不舒服。他瞥了一眼身旁一直捂着嘴感觉快要吐出来的侍漪晨,道:“师傅,她还没有吐。”
“不行!不行!你们俩赶紧下车。没吐,也得给我下车。”司机坚持不载客。
陆宸和无奈地推着侍漪晨下车,两人刚站稳,出租车便像离弦的箭一样急驰离开。
侍漪晨蹲在一棵树下,不停地流着口水干呕。陆宸和站在路边上,皱着眉头扫了她一眼,满脸的不耐烦。
一辆辆空车从两人的眼前呼啸而过,没有一辆出租车停下。又等了一会儿,好容易有一辆车停了下来,陆宸和还没来的急开口,司机师傅见蹲在树下极其痛苦的侍漪晨,很快便发动车子,一下子又溜走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愿意停下的出租车,司机师傅只要见到蹲在树下的侍漪晨,便摆了摆手扬长离开。
陆宸和终于耐不住,决定往前走一点,离这个碍事的女人远一些。只要她在,他今晚就别想拦住车。
一直低着头与自己的胃在做激烈斗争的侍漪晨,头顶上仿佛像是长了眼睛一样,陆宸和只迈了两三步远,她便站起身冲向他,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你干什么?!”陆宸和的火气上来了,用力地甩开她的手怒道。
侍漪晨一只手抓着鞋,一只手抓他的衣服,有些困难,索性整个人扑上前,一下子撞在了他的胸口。
陆宸和的胸膛对于侍漪晨来说,就像堵墙一样坚硬,而这次她冲撞的力量又不知轻重,甚至过了头。她一只手扯着他的衣领,突然胃部一阵剧烈地抽搐,哇得一下,胃里荡漾了许久的污秽之物终于冲破牢笼奔腾而出。
陆宸和只觉得胸前一热,伴随着恶臭刺鼻的异味而来,他整个人差点儿晕厥。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他眼眸中迸射着愤怒的火光,恨不能将这个揪着自己衣领不放的女人大卸八块。
“呕……”此时此刻,侍漪晨正在经历痛苦磨难,全身的感官几乎都封闭着,哪还能听到他的骂声。为了找寻身体的支撑点,她揪着他的衣领拼命地在他身前呕吐。
陆宸和快要疯了,毫无怜惜之情地一把掐住她的后颈,将她整个人扭向一旁的树底下,“给我吐在这里!”
侍漪晨弯着腰拼命地呕吐着,然而紧抓着陆宸和衣服角的一只手依旧不放松。
陆宸和看着胸前污脏的一片,被她气得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双手僵直着悬在半空,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掏出手帕去擦掉胸前让人作呕的污秽物。
不知过了多久,侍漪晨终于吐完了。她站起身,擦了擦嘴,眯着朦胧双眼,又向陆宸和靠去。
陆宸和正在用手帕擦拭着胸前的污秽物,余光之处一道阴影向他逼来,直觉反应应该躲开,但始终是慢了一步。侍漪晨就这样直直地倒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
陆宸和僵直着身体停下动作,很快,他反应过来,将她从身前拉离,但下一刻侍漪晨又自动地靠上来,空着的一只手不忘紧紧地拉住他的衣角,口中不停地喃喃啐念:“你别想跑……别想跑……笑什么笑……奔三的处又不犯法……又没杀人……又没放火……笑什么笑……笑什么……笑……”
昏黄的街灯照映下,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得很长。一阵风过来,微弱的光源透过树叶交叠的缝隙,在灰暗的地面洒下斑斑点点的晕影,恣意地摇摆着,像是在讽刺着树下的人影。
陆宸和深深闭起眼,昏暗的世界一下子全黑了。复睁开眼,他看着胸前靠着陌生的熊猫眼女人,映入眼帘的是她一头浓密黑亮的头发,时时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他在脑中搜索了很久很久,终于想起来她是哪个。原来是之前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女人。他之所以还能想起来她是谁,完全是因为晚饭没有吃好,一顿饭的时间耳朵里一直充斥着隔壁桌那一家子的聒噪。不过倒是她的一句话深得他心:“裁缝怎么了?没有裁缝,他妈的你们都裸奔么?”他很欣赏她这句!
他有笑吗?他根本不是个习惯对陌生人乱笑的人。
奔三的处?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人,嘴角下意识地微抿。好像笑了吧,就算他笑,也纯粹是因为欣赏她那句“裁缝怎么了?没有裁缝,他妈的你们都裸奔么?”,而不是什么奔三的处。她就是个奔五奔六的处,似乎跟他也没有关系。
难怪这个熊猫女一直追着他不放,原来是极强的怨念。
他叹了一口气,手臂穿过她纤细的腰肢,停在腰间,一阵迟疑,属于女性的柔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深吸一口气,将她揽在身侧,半拖半拽地扶着她往前走。走了没多远,终于遇上一间酒店,毫不犹豫,他扶着她走进去。
夜深,客人入住相对减少,酒店服务台的接待人员难免有些倦意,一见着客人进店,瞌睡虫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绽放出职业性的微笑,声音甜美又提神,“欢迎光临!先生,晚上好!”
陆宸和将侍漪晨随手丢在一进门大厅的沙发上,走到总服务台,说:“我要两间客房。”
接待小姐的目光一触及到陆宸和身上便再也没有移开,双眸迸射出异样的光茫,心中齐齐呐喊:哇,好一枚极品帅哥,简直是帅呆了!
即便陆宸和身前污脏一片,模样甚至有些狼狈,但丝毫不影响他俊朗的容貎和优雅的气度。
一旁接待先生捅了捅发花痴的同事,微笑着说:“好的。先生,麻烦您的身份证。”
陆宸和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钱包,取出身份证,递给了这位接待先生。
这位接待先生接过身份证,委婉地笑着说:“不好意思,两间房的话,要两张身份证。如果只有一张身份证的话,那只能开一间房。”
陆宸和怔住。他回头看着倒在沙发上不醒人世的女人,手中除了那双什么意大利做的破鞋子,什么都没有,连包都不知道丢到哪个地方,估计也不会带什么身份证。
接待员顺着他的视线向门口的休息区看去,只看到一个女人横躺在沙发上,长长的头发盖满了整张脸,看不清楚模样。
接待小姐似乎是看出陆宸和的难处,说:“先生,要不您可以开一间套房,我们可以提供加床服务。”
“不用了,一间就够了。”既然没法开两间房,那是天意,他也无需做好人,那个女人是死是活,是脏是乱都与他无关。而他,只要换掉这身衣服,一间房就可以了。
“好的,请您稍等。”接待先生开始进行入住登记,“押金五百元。刷卡还是现金?”
“刷卡。”陆宸看着空空的钱包,除了刷卡,他也付不出现金来。
接待先生接过信用卡,一番操作,“请您在这里签字。谢谢。好了,先生,电梯在右边,祝您住店愉快。”
陆宸和接过房卡,径直走向电梯。
这时,接待小姐叫住了他,“先生,你女……朋友好象还躺在那里。”接待小姐不确定是不是这位先生的女朋友,因为这个时间点来开房的男女关系通常都很复杂,所以言语相当委婉。
“她不是我女朋友。”他顿住脚步,直言不讳地回道。
这回换两位接待员怔然。不是女朋友?不认识她?他们两人四只眼睛明明看着他揽着她一起进入酒店。好吧,这种男女关系他们虽说不是第一次遇见,可是这样公然到酒店开房又公开挑明直接说不是男女朋友的到是第一回见。
接待先生说:“先生,很抱歉,这位小姐这样躺在这里似乎不太合适。如果是您的朋友,麻烦您将她带上去……”
接待先生的话没有说完,陆宸和淡淡地道:“我不认识她,她也不是我朋友。”
两位接待员又是一阵猛咽口水。
接待小姐只好说:“如果不是您的朋友,那我们可能要报警了……”
“随便。”陆宸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转身进了电梯。
两位接待员顿时傻了眼。
电梯门一合上,两人便急急地议论起来。
接待小姐道:“天啊,这个男人长得这么帅,为什么这样冷漠?!”
接待先生说:“你们女人就是肤浅,就知道看一个男人外表长得帅不帅。看清楚没?再帅有个屁用,遇见难事,就把女的甩一边,这种男人呀……虚有其表。”
接待小姐撇撇嘴,道:“切!我看你是嫉妒吧。”
“神经!我犯得着为长相嫉妒么?”
“说不准,他们两人就没有什么关系,那位帅哥只是好心扶着那女人进来。”
“你觉得你这个假设成立么?”接待先生反讥,然后看向躺在休息的侍漪晨。
接待小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你说,这个女的跟他到底什么关系?两人不是一起来开房的吗?现在怎么办?难道就任由这个女的躺在这里躺一夜么?”
“当然不行。你看这个女的喝得醉熏熏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酒店要担责任,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我们俩。”接待先生说完走到休息去,立即闻到一股子酸臭的味道自侍漪晨的身上散发出来。他强忍着这刺鼻作呕的气味,轻轻推了推侍漪晨,“小姐,醒醒。”
接待先生推了侍漪晨很久,侍漪晨始终一动不动。
接待小姐远远地看着,说:“我看还是报警吧。”
两个人忙着拨打110,电话尚未接通,突然电梯门“叮”的一声又开了,陆宸和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一直走到休息区,站在沙发前看着睡得很沉的侍漪晨。
他用膝盖顶了顶她,“喂!”
侍漪晨哼了一声,窝在沙发里依旧一动不动。
他继续用膝盖顶她,希望能将她喊醒,但事实总是事与愿违。侍漪晨哼了几声,翻动了一下身体,又睡了过去。
陆宸和回眸看了一眼,总服务台的两位接待人员正张望着。无奈之下,他弯下腰,双手穿过她的身体,将她抱起。她顺势倒进他的怀里,继续睡。
他咬着牙,瞪了她一眼,忍受着她身上那股子难闻的酸臭味,抱着她快步走向电梯。
电梯门再一次合上之后,两位总服台的接待又开始骚动起来。
进了客房,陆宸和抱着侍漪晨直接走进浴室,将她往冰凉的浴缸里一丢。他拧开龙头,花酒喷出水花,他扯着花酒直对准侍漪晨的脸。
“啊……”侍漪晨被这冰冷的水冲醒,尖叫着,不停地用手挡着直射而来的水花。
陆宸和没有停下,侍漪晨不停地尖叫,在浴缸里躲避着喷射来的水花。可是她越是躲,他越是将水花对准了她,不许她逃避。
就这样,持续了有二十多秒。
突然之间,陆宸和停下了动作。居高临下,他看着侍漪晨缩在浴缸里那副狼狈的模样,不但没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反而更增了一份羞愧感。他这是怎么了?为了件衣服他居然像个疯子一样在虐待这个女人。
“知道你有多臭吗?你给我冲冲干净,再滚出来!”他扔下花洒,转身走出浴室。
侍漪晨被冷水冲过之后,有些清醒,但动作依旧迟缓。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冷得她不停打颤。她趴在浴缸的边缘,擦了擦脸上的水,睁开眼睛木纳地望着眼前陌生的环境,看装修的风格,很像是宾馆。
哗哗的水声终于让她回过神,她看见脚下的花酒在不停地喷酒着冷水。她连忙将龙头关掉,然后静静地待在浴缸里想了好一会儿。
这里是哪里?好像不是她家,好像是宾馆。她怎么会在宾馆里?她想了好久,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她只记得跟周乔娜去了K.O.,喝了Blueburry tea,还有好多啤酒,有些醉,然后很想睡觉,再然后……好像有个男人……
男人?!她是在做梦吧。
她敲了敲脑袋,本来脑袋又沉又重又疼,一下子想多了更痛更沉。不想再想了,宾馆就宾馆,不管怎么来的,她现在又累又困,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身上的衣服又脏又湿,还有一股子酸臭的怪味,她闻了闻,嫌弃地将衣服脱下,拧开水龙头,冲起热水澡。
陆宸和离开浴室走到窗前,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手指莫明地有些颤抖。他抽出一根烟点燃,猛吸了两口。
也许他像家里人所说的那样拥有各种怪癖,做事随心所欲,偶尔打击复,但是这种报复一个酒醉的陌生女人超越了他以往的所作所为。他承认从一开始是他的不对,他不小心打了她。她吐了他一身,换作寻常他可能并不会这样生气,最多是找个地方将一身衣服换掉而已。但是刚才他居然在虐待这个女人,他内心甚至还有种想一直狠狠虐待下去的情绪在不停地涌上来。最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带这个女人离开?带她来到这个房间?
真是的好奇怪!
热腾的水气在偌大的浴室里弥漫开来。温热的水流淋在侍漪晨的身上,缓解了她一晚上的疲劳,让她备感舒服,但同样却像是一纸催眠符一样,让她粘着的眼皮再也不想睁开。她拿着花洒的手软弱无力,时不时垂在身侧停滞不动,反复几次,直到一个冲盹儿,差点摔倒,让她惊醒。她费力地睁开眼,迟顿地跨出浴缸,半眯着眼从毛巾架上扯下一条浴巾,随意地往身上一裹,步调飘浮地走出浴室。
房间里的灯没有开,一片黑暗,凭借着浴室里透过的点点光亮,免强可以看到床的位置。
她眯着眼,粗略地扫了一眼,应该是间还不错的客房,至少床又圆又大。真没有想到她喝醉酒了,居然还可以开房。
不过,没见着什么男人,所以这一切都是幻想。
没有男人就好,没有男人就好,没有男人就好……
也许是她的感情几度受到创伤,所以内心开始渴望男人吧,但是渴望归渴望,她是绝对不会跟陌生的男人开房。就算让她死一千次,这种可能性也极低,她坚信无爱不欢。
她跌撞着走到床边,将身体重重地摔向又圆又大的床上。
好软……触感比家里的差一些,但,也算是舒服的。
她象只虫子一样,扭动着身体慢慢地拱到床中央,伸长了四肢,懒散地扒着软软的床,再不愿离开。
好累,好困……
她必须要睡了,再不睡,她一定会死掉的。
不一会儿,她便进入沉沉的梦乡,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初夏的N市,并不算太闷热,夜风甚至有些凉。
陆宸和立在窗前许久,漂浮的窗帘几乎将他的身体盖住,直到指间的香烟燃尽,烫着了他的手指,他才惊醒过来。
手腕上手表的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他在这里竟然站了近半个小时,最可笑的是这半个小时里,他的脑子里竟然一直纠结着为什么要带那个熊猫女来这里。
他吐了口气,转身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
对了,那个熊猫女,还躺在浴室里。之前,他命令她冲干净了出来,这隔了半个小时,却听不见她任何动静,房间静得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黑暗之中,从不远处清楚地传来一阵绵长的呼吸声,他隐约看见房间正中央的床上躺着个人。
他走过去,在黑暗中摸索着开关,按下,顶上几盏射灯正对着床面直直地照射下来。
侍漪晨正趴在又圆又大的床中央舒服地睡着。她全然不知那随手扯来裹在身上的浴巾早已散开,只遮住了她卷翘的半个臀部,她整个后背完全裸露在外,深深的股沟清晰可见。射灯的强光直照在她光洁的背上,几缕青丝缠缠绕绕,散落在白皙的背上,一黑一白,形成强烈的对比,扎人得晃眼。
这女人竟然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就这样光着身子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大刺刺地睡着,不知是醉酒,还是白痴!
他没由来的气愤,低咒一声,爬上超级大床,粗暴地推了推她的头,意图将她推醒,“喂!”
和之前一样,侍漪晨就像睡死过去一般,无论他怎么推,她就是不动。
“喂!你给我醒一醒!”他再一次粗暴地推她。
或许是脑袋被他推地晃得难受,沉睡中的她突然伸出一只手,又准又快地挥向他,将他的手打开。
“妈,我困了,有话明天再说……”她口齿不清地喃喃念着,同时翻了个身。
陆宸和迅速别开脸,这才没有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妈?仅仅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经升级成为她的母上大人?
他站起身,背对着床,咬着牙,在心中愤愤地低咒一声,快速走到衣橱里,扯出一床被子往她的身上一撂,然后快步走进浴室里。他脱了身上满是污秽的衣裤,露出结实健硕的身体。当他正要跨入浴缸内,却见两件不明之物,挂在浴缸面前。
一件黑色Bra和一件性感的黑色蕾丝小内内……
他的太阳穴不停地跳动着,额上的青筋也隐隐地泛着,随手操起两件碍事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打开水龙头,立在花洒下,任由花洒喷出的热水流遍身体的每一处。
他闭起眼,享受这舒服放松的时刻,但不知怎的,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先前的一幕,光洁白皙的背部,纤细的腰肢,卷翘的臀部,还有他不想看却仍是看到的部分,高耸饱满的胸部……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拥有一副让男人血脉贲胀的诱人身体。或许他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却也不是个下三滥的好色之徒。或许换作另一个男人,今晚的她会很惨。
流过身体的热水就像千万只细小的手在抚摸他的全身,让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奔腾,慢慢地,下体居然发生了变化。该死!他的身体居然对这个陌生的女人有所反应,甚至只是看了两眼而已。他的脑中一直不停地重复着几个字:奔三的处……奔三的处……处……处……
“她其实是处女座的……”
他开始自我麻痹。
见鬼的!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星座叫处女座?!
他在心中咒骂一声,立即将热水转化成冷水,瞬时,冷水淋遍全身,让他打了一个冷颤。不一会儿,身体的热度也随之冷却,先前的变化也回归原处。
仿佛是松了口气,他关了龙头,擦干身上的冷水,将浴巾裹在身下,走出浴室。
灯光下,陌生的女人发着均匀绵长的呼吸,身上的被子虽说盖的不算整齐,但至少遮住了她诱人的身体,只露着一个头在外面,又黑又长的头发铺满了床头。这让陆宸和想到了美杜莎,那个头上长满了蛇的妖女。
真是个妖女!一句话一个画面,居然让他的身体失去了控制。
又圆又大又舒适的床被这个妖女占据着,他只好选择贵妃榻。但以他183cm个头的卷缩在这小小的贵妃榻上,只能勉强塞下自己的身体。
折腾了一晚上,他很累很困,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在这小小的贵妃榻上睡着,但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干瞪着两只眼,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觉得什么东西很刺眼,他看着天花板上的射灯,找到原因所在,于是起身,将顶灯全关了。房间里黑暗一片,他躺回小小的贵妃榻,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他一个翻身,从贵妃榻上摔了下来,整个人又清醒过来。
他爬起身困倦地爬回贵妃榻躺下。然而每当他要沉沉睡去的时候,他总是从贵妃榻上摔下来,如此反复,他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他的睡眠不是很好,每天晚上都要很久才能入睡。这样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到何时才能安睡。他真的很累很困。
他看了一眼手表,指针已经指着凌晨三点。再这样折腾下去,他今天可以一夜不用睡了。
他偏过头看向床的位置,侍漪晨舒服地躺在床正中央,顿时,他心中的一团火升了起来。他开的房间,凭什么他不能睡床,而要窝在这该死的贵妃榻上受罪?凭什么这个妖女就可以一夜安睡到天亮?
从贵妃榻上起身,他走向圆圆大床,毫不犹豫躺了下来,耳边传来阵阵绵长的呼吸声,翻个身,侍漪晨离他很近。
“往那边去一点。”他毫不客气将她挪向床的另一端。
不一会儿,她翻了一个身,又滚向他这边,呼出的热气,直吹他的耳间。
他只好翻过身背对着她,没过多久,腰间忽然横上来一条手臂。他将手臂扔下去,过一会儿,手臂又横上来。他暗暗吸了口气,转过身面对她,咬牙切齿地道:“你要是再敢动一下,我会让你从处女座变成其他星座。”
这句威胁仿佛真的奏效,侍漪晨搁在他腰间的那条手臂安静地放着,再没有动过。
他闭上眼,深深吐了一口气,任由她的手臂搁在他的腰间没有拿开。
他现在只想睡觉。
很快,浓浓的倦意立即袭满全身。
他终于沉沉地睡去。
一夜宿醉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侍漪晨用力地揉搓着疼痛的太阳穴许久,艰难地睁开迷蒙双眼。突然,一张陌生的男人脸庞映入眼帘,刹那间,她整完全清醒过来。她整个人呈暖昧的姿势窝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一只手正抵在这个男人的胸膛上。
OMG!怎么会有个男人在她的床上?!
她闭上眼,等了两秒,再睁开,男人的脸清晰依旧。她两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OMG!这里不是她的家,是宾馆!她居然学人家搞起419!OMG!
她小心翼翼地缩回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一个尖叫惊醒身旁的男人。她的手紧紧抓住身上的被子,她有裸睡的习惯,所以没穿衣服很正常,但旁边的男人……她顺着身上的被子往旁边看去,他的身上着了一件浴袍,浴袍前的带子早已松开,里面什么都没有穿,露出一副结实的胸膛。近距离的看他,蜜色的肌肤光滑健康,肌肉纹理清晰,饱满而有力,这种男模才有的好身材让人有种想要好好摸一把的冲动。再看他的脸,长而浓密的眼睫,挺直的鼻梁,饱满的嘴唇,棱角分明的轮廓,就算眼前这个男人紧闭着眼,也能看得出是个长得相当好看的男人。
等等!这个男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作死!竟然是电梯里那个嘲笑她的该死的男人!
她用力在手背上咬了一口,想证明这一切不是真的,但随即手背上传来锥心的疼痛让她认清现实,这绝不是在做梦。
她咬着牙,慢慢地一点一点将身体抽离他的怀抱。他突然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她吓得不敢动,隔了一会儿,确定他还在睡着,她便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爬下床,生怕将他惊醒。她趴在地上找寻自己的衣服,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浴巾。她将掉在地上的浴巾捡起,胡乱地裹在身上,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钻进了浴室。
她的肚子很痛,鲜红的血顺着她的大腿直往下流淌,她整个人一时间傻呆了,不知如何是好。她捂着嘴巴坐在马桶上,鲜红的血很快染红了马桶内的清水……
她扯了些卫生纸,拼命地擦拭着两腿之间的鲜血,那触目惊醒的红色,让她感到害怕。眼睛一阵酸涩,难过的眼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着旋。
昨夜,她喝多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依稀记得跟周乔娜喝了很多,后来要打车离开回家,但起身离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完全想不起来。朦胧间,她记得看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原来那不是眼花,也不是梦境,而是她借着酒胆,真的跟陌生男人开房了,上床了。
她一只手捂着嘴巴,一只手捂着很痛的肚子,她守护了二十八年的处女膜竟然在一夜之间就这么没有了。然而她却什么也不知道,就连躺在外面的那个男人的身份也不知。天啊,她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就算再饥渴,再没男人爱,她也不能这样……
她狂躁地抓着头发,事已如此,别无他想,只求尽快离开这里,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就好了。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开始找寻自己的衣服,终于在一旁的垃圾桶看到熟悉的面料。她最爱的内衣内裤和外衣正静静地躺在垃圾桶里,散发着阵阵恶臭的味道。她捡起来,根本没有办法再穿。
她逼迫自己冷静,从外面的梳妆台上拿起一次性牙刷,外包装盒上清楚的印着酒店的名称和地址。离K.O.有一段距离,但也不算太远。没有多想,她跑出去看了一下房卡上的房号,然后又轻手轻脚地走回浴室,小心翼翼地取下电话,拨了周乔娜的手机,不一会电话另一端响起周乔娜清脆的声音,“你好,哪位?”
她压低了声音,生怕惊醒了外面熟睡的男人,颤着声说:“周殿,是我。”
“死丫头,你昨晚快活了吧。”
“你居然知道?!先不说这个。你帮我买一套衣服,包括内衣内裤,还有卫生棉,然后送到……”她看到了一眼酒店详细住址,“中山北路XX酒店2202房,快一点过来。”
“呀?你衣服呢?撕坏了?”电话另一端的周乔娜正在脑补昨夜的激烈战况。
侍漪晨并不知道死党所想,道:“嗯,详细情况来了我再跟你说。”挂了电话,她一直坐在浴室里的马桶上,感觉全身一阵发寒,身体不停地瑟瑟发抖。
侍漪晨一下床离开,陆宸和便睁开了眼,他看着她裹着浴巾像做贼一样钻进浴室。其实早在她缩回手的那一刻,他便已经醒了,只是她没有发现。他看见她纠结地咬自己的手背,痛苦地皱着眉着头,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就连下床,也是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她好像很怕他醒过来。隐隐约约,他听到浴室里传来一阵抽泣声。他微微蹙眉,这个女人真是个奇葩,一大早起床莫名其妙地哭什么?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指针指向九点半,素来浅眠的他竟然在这张床上睡死过去。昨夜真是折腾得够呛。
他捏了捏很痛的太阳穴,准备起身,这才想起,身上只着了一件宾馆的浴袍,被吐脏的衣服他全丢在浴室的垃圾桶里。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机,拨了个电话,电话中简单交待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让人送一套新的衣服过来。
挂了电话,他躺回床上,拉了拉被子,却见白色的床单上映着一抹刺目的红。
他的脑袋微微一阵抽痛,转眸看向只有玻璃墙一墙之隔的浴室,玻璃墙后的窗帘遮着,看不清浴室内的情况。
他终于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哭。奔三的处!她该不会以为,昨夜他跟她之间有什么吧。他怎么不可能对她下手?就算再神智不清他也不可能饥渴到那种程度。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纯粹睡觉而已。昨夜算是创造了奇迹,创造了他跟一个赤裸的女人躺在床上,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纯粹睡觉的奇迹。让他惊奇而想不通的是,他竟然可以在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女人身旁睡得这样沉,这样安心。这不科学!
客房电话铃声只响了一下,侍漪晨便迅速接起,周乔娜已经到了酒店大堂。她与前台服务员勾通过后,不一会儿,门铃响了。
侍漪晨快步冲出去,拉开门。
周乔娜手中提着一大包东西,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见着全身上下只裹着一条浴巾的侍漪晨,暧昧地笑了起来,“哇哦哦,看你这样,昨夜肯定是战况激烈,有没有欲仙欲死啊?”
侍漪晨迅速捂住她的嘴,激动地回应:“的确离死不远了。你在外面等我。”她不想让周乔娜看到里面的惨状,毕竟还有个男人躺在床上,就算是好姐妹,这种尴尬的情形叫人难堪。接过衣物,她便钻进了浴室。
陆宸和撑着半边身子,望着浴室对面的衣柜镜子,刚好看到侍漪晨提着一大包东西进了浴室。
不一会儿,侍漪晨换好了衣服走出来,抬眸便看见镜子里照映着床上的人,半依着身体,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转过身,撞进他幽黑深邃的眼眸里,一下子懵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陆宸和缓缓起身下了床,走到浴室的门口,与她狭路相逢。
陆宸和183cm的个头高出侍漪晨许多,侍漪晨的视线刚好触及到他浴袍内半裸露的胸膛。胸膛上那两颗诱人的蜜豆若隐若现,让她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胸前,目光仿佛X射线一样,扫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该死的男人,做什么身材这么好?网上晒出的全球男人裸照中,中国男人的身材明明是最差好么?大多肚大腰圆好么?
“麻烦你让一让。”头顶上方飘起冷冰冰的声音。
“什么?”她有些微呆。
“你挡着我的路了。”陆宸和声音冰冷地道。
侍漪晨脸颊微烫,立即向后跳了一大步,一下子撞在了身后的衣柜上。
陆宸和扫了她一眼,走进浴室,将浴室门怦地一声关上。
她瞪着浴室门,一只手捂着胸口,闭起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定了定神,刚想离开,浴室的门突然打开,陆宸和挑着眉看她,“你想去哪?”
她一惊,莫名地心虚,颤着声回道:“干……嘛?”她去哪里关他屁事!她心中有个不好的念头,这个男人,该不是设了什么仙人跳,想敲诈勒索她吧?
“你就想这样拍拍屁股走人?”陆宸和走向她。
果不其然。这男人想敲诈勒索!
“你想怎么样?”她一步步向后退。明明倒霉的是她,明明她平白失了身,这男人却一副欠了他钱一样的夜叉脸。
陆宸和不说话,一步一步逼向她。她被逼得一步步向后退,一直被逼到床前,她一下子跌坐在床沿。
她抬眸刚好对上他一双不明意味的幽眸,这个男人五官俊朗,身材颀长,完全不输她最口水的迪拜男模,一双漂亮的眼眸熠熠生辉,就像是阳光下的黑耀石一样耀眼。
她的心脏猛然一收缩,若是寻常情况下,遇见这样的帅哥或许她会流着口水犯着花痴,但这个耀眼夺目的男人却是让她无比难堪的人。
陆宸和的眼眸瞟向床单。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白净的床单上,红色的血迹显得那么突兀。她一见着这血迹,整个人蔫了。这抹红色刺痛着她的眼,她的心,提醒着自己花了二十八年守护的一层膜,就这么没了。她慌张地挪了一下位置,一屁股坐在那抹红色上,试图掩盖。她咬着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是想意图敲诈勒索我,我劝你省省吧。如果你有自知之明,就让我离开,昨晚的事,我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是吗?你确定昨晚发生过什么吗?”他突然很期待她的答案。
她脸一红,然后颤着唇,怒道:“昨晚的事,你不比我更了解吗?”
他挑了挑眉,眼角眉梢含笑。他看得出来她很在意昨晚发生的事,确切的来说,她在意的是那片薄薄的处女膜。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却是很坏心眼的什么都不想告诉她。他慢慢地靠近她,站在她的面前,俯首看着她,轻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恶毒地说道:“的确,昨晚的事,我是比你了解的多那么一些。”
“你……”她呼吸一窒,双眸直直地瞪着他。不想听,却又迫切地想知道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你一路跟着我,拉扯着我,死命地抱着我不让我走。我不停地推开你一次又一次,但是你不停地一次又一次的粘上来。这里,这里,”他夸张地比划着他的胸口,他的腰侧,“全都让你摸遍了。Fervor,passion and wildness。”
“你可以闭嘴了!”她颤着唇,声音有些哽咽。
他直起身,微微扬眉,道:“怎么?后悔了么?现在才开始哀悼那一片高龄三十的薄薄的膜不会太晚了么?如果真的这么怨念,你昨晚何必一直抓着我不放?你该庆幸经过昨夜你终于正式脱离‘老处女’这一光荣称号,以后相亲就不会再被人嘲笑。恭祝你下次相亲愉快。”他双手抱臂地看着她,表情有些冷漠,似乎言语讽刺,看着她欲哭无泪,让他的心情很好。他就是有这样一个喜欢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怪癖。
侍漪晨紧紧地咬着牙,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忽然站起身,抬眸瞪着他,双眼里闪着泪光的同时又像是燃着两把熊熊的火光,冲着他吼道:“被人嘲笑?!有什么好值得嘲笑?难道守身如玉,洁身自爱,头顶贞洁牌坊在如今社会都成了可以嘲笑的标准吗?你自恃自己长得皮白肉嫩,是个女人就该对你俯首称臣,倒贴你吗?我抓着你不放是因为你弄断我的鞋跟。”她不是那种喝完酒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跟男人跑的女人,“不要觉得每个女人能跟你上床就觉得是莫大的荣幸。你觉得所有人都该跟你一样,将男女之间的事看成一场无所谓的像动物一样的交配吗?你才是可笑的那种人。我守护我的东西,不论是三年还是三十年,还是三百年,是因为我懂得我一个女孩子该有的自尊、自爱和自重。我不像你,随随便便跟哪个女人上床都可以,因为你需要的只不过是精虫上脑那一瞬间的快乐,一场动物一样的交配。只有自我珍惜的人,心中有爱的人,才会将男女之间的情爱看作是神圣的心灵交换,有情才会有爱,而不是动物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知道播种一般的交配!”她嘶声力竭几近疯狂地嘶吼。
胸口之处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他怔怔地看着她,眉心深蹙,薄唇紧紧地抿着,什么话也说不出。
“昨晚那场交配,我当自己被狗咬了。”她扯着嘴角嗤道,白了他一眼,意欲离开。
“等一下!”他突然伸手拦住她,将一团污脏的衬衣和裤子扔在她的手里,一脸鄙夷地说:“昨晚你吐了我一身,我这一套衣服也是从意大利订制的,你打算怎么办?”
她望着手中的脏衣服,一股子难闻的味道直冲鼻间。昨晚的事,她压根什么都想不起来,哪还记得吐了他一身,只是为他这种小肚鸡肠的事感觉可笑,“那你也弄断我的鞋跟。”
“你的意思是,鞋子的事你自己解决,衣服的事我自己解决?”
“如果你还计较房费和洗床单的钱,我来付。”她咬着牙。此时此刻,她只想快一点离开这个让自己感到难堪与恶心的地方。
“Ok,你可以走了。”打发的语气,冷漠而无情。
她闭了闭眼,将污脏的衣服全部扔在了地上,快步走出房间。
站在门外的周乔娜听见里面隐约传来争吵声,担忧地贴着门想听清楚里面在吵什么,孰料侍漪晨突然打开门冲出来,吓了她一大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们两在吵什么?”
侍漪晨拉住周乔娜,只说了一句,“给我五百块。”
周乔娜一阵狐疑,什么话也没说,给了她五张钞票。
侍漪晨接过五百块,转身走进房间内。
陆宸和有些微愕地看着离开又折回的侍漪晨,她的脸色苍白而无血色,整个人比方才吵架的时候看起来虚弱无力,一副就快要倒下的模样。
她将五张钞票扔在了他的面前,说:“你衣服的干洗费和洗床单的钱,零钱不用找了。”说完,转身离开。
房间里恢复了宁静,陆宸和盯着床上的一抹血红和地上的五张钞票,心底有种难以言语的感觉。他本想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反倒是被别人的痛苦虐了。虽然他也并不是很随便的经常跟女人上床,但是偶尔这种床上热身运动被说成是动物交配,突然之间他却找不到一丝反驳的理由,甚至内心莫名其妙地赞同。最可笑的他居然开始自我反问,他是野兽吗?这个奔三的处女真是够让人虐心的。
蓦地,客房内的电话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接起电话,是总服务台打来的,“报歉,打扰了。请问陆先生是不是让人送衣服过来?”
“是的。”他应声。
挂了电话没多久,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陆宸和打开房门,见到门外的人整个人怔住。他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司机小韩,好样的,这样明目张胆地背叛自己的Boss,显然是不想干了。
小韩低垂着头,结巴着说:“对不起,陆总……你要的衣服……”
林韫泽出声道:“你别怪小韩,是我要他带路的。”
林韫泽的身后露出一张柔美的面容,是唐怡。陆宸和将门完全打开,冷着一张脸接过衣服,一言不发径自走向浴室。
唐怡站在门外,丝毫没有进去的意愿,直到林韫泽轻轻推了推她,示意她进去,她才半推半就地跟进房间内。迈入玄关,她走了没几步,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在地。
站在她前面不远处的林韫泽反应极快,稳稳地扶住了她。
这时,陆宸和换好了衣服,打开浴室门,刚巧看到这一幕。林韫泽像是触了电似的迅速将唐怡推开。唐怡撇了撇嘴,有些无所谓。
陆宸和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似的,无所谓地转身走向贵妃榻,拾起污脏的衣服和裤子装进衣袋里。
唐怡看了一眼脚下,方才差点儿绊倒唐怡的是一只属于女人的高跟鞋。她弯下身,捡起这只的高跟鞋,好奇地打量起这只断了跟的女式高跟鞋。
林韫泽瞥了一眼这只断了跟的高跟鞋,似曾相识。还有满地的钞票,熟悉的画面让林韫泽猛然一下子想起昨夜K.O.相似的情形。他什么话也没说,从唐怡手中抢过那只鞋。
唐怡微微挑眉,轻抬嘴角,道:“干嘛?”
刹那间,偌大的房间内变得极其安静,静到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得很分明。
陆宸和看到林韫泽手中的高跟鞋,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快步走过去从林韫泽的手中拿过高跟鞋,随手往一旁一扔。
唐怡一脸平静地将视线转移到床下睡着的一只高跟女鞋,慢慢顺着看上去,目光刚好落在凌乱的白色床单上。白色床单上那一抹鲜红,艳得十分刺眼。
林韫泽看不下去了,终于忍不住对陆宸和开口,愠道:“你说句话行不行?”
“说什么?”陆宸和锁着眉心看向他。
“你们两个即将是要订婚的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动不动找人调解。你知不知道,唐怡昨夜在你家门口守了一夜没有回家。今晨知道你的消息,又在第一时间赶过来。你知不知道,我跟唐怡很担心你!”林韫泽无法忍受陆宸和对待唐怡的冷漠,说话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
“担心我什么?!怕我这么大个人丢了,还是怕我怎样?你究竟是在等我,还是在等别人?”他冲着唐怡问道。
唐怡扬了扬眉,没有吭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你家门口不是等你,还能等谁?”林韫泽不知为什么这么气。
“是么?她愿意等,是她的事。我不想回家,是我的事。从头到尾都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操心!”第一次,陆宸和对林韫泽吼出心中憋藏了许久的情绪。明明这样关心,为什么却不肯站出来说爱她。
林韫泽先是一怔,未久,蕴藏在心底里的情绪也全数爆发出来,“你以为我想管你们俩之间的事?!我是吃饱了撑的还是什么?!你以后没有空陪唐怡,请不要给我打电话,这世间就你陆宸和是大忙人,难道我林韫泽没有工作,没有私事要忙?”他又转唐怡道,“以后他没有空陪你,你就打电话跟他直接说,下次再不陪你,你就跟他分手!”
林韫泽的话一出,一直冷静的唐怡缓缓抬起头,与他直视,眼中蕴藏着一种不解与难过。
林韫泽强忍着心中的情愫,再这样下去,早晚他也会疯了。他咬着牙,心一横,继续吼道:“结婚是三岁小孩过家家吗?你们两个要结婚,就结去,不结婚,就拉倒!关我什么事?!你以为我想夹在你们两人之人当什么狗屁和事佬?!我他妈的一直是吃饱了撑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从现在开始,从今往后,你们俩人的事跟我林韫泽没有半毛钱的关事,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别来烦我就好!还有,这是你昨晚扔的钱,也还你。”
吼完,林韫泽将一叠钞票扔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唐怡像是一个木偶人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一样。
在陆宸和的眼中,她一直是这样,永远安安静静,说话的声音清清浅浅,除了温柔安静,没有多余的动作与情绪。
陆宸和走到她的面前,道:“你想清楚了,确定要跟我订婚?”
唐怡缓缓抬起眼眸凝视他,十分平静地道:“嗯。”
听到这平淡一声“嗯”,陆宸和不可思议的冷嗤一声,下一秒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冲到头顶,抑制不住地吼道:“他一直都这么白痴,看不出来我在掏心掏肺地在撮合你们两就算了,你竟然陪着他一起白痴?!Ok,只要你不后悔,随便你。”
唐怡淡淡地扯了一抹笑容,拍了拍他的肩,道:“看到你没事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她转身,静静地离开,仿佛没有来过一样。
偌大的房间,在一刹那间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
陆宸和颤着手点燃一根烟,狂燥地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又是这样,最后皮球又回到他的手里。直到司机小韩出声,他才回过神。
“陆总,要走么?”小韩在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说。
陆宸和瞪了小韩一眼,小韩迅速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黑着一张俊脸,陆宸和从贵妃榻上捡起两只高跟鞋,看了看,连掉落在地上的断跟也一并捡起塞进衣袋里,拎着离开。
小韩低垂着头跟在后面,心中念叨着,这次林大帅哥把他害死了。下一次林大帅哥再怎么诱惑他,他也决计不会把陆总的行踪透露。
在总服务台结完账,陆宸和突然对小韩说:“车钥匙给我。”
小韩微怔,然后迅速将车钥匙递给了陆宸和。
陆宸和接过车钥匙,径直向酒店外停车场走去。
小韩一路跟着,然后陆宸和的方向是驾驶室。小韩心下一惊,坏了。
陆宸和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发动车子,油门轻点,车子很快驶离停车位十几米远。
等小韩完全反应过来,头儿开着车快要进入行车道。
他哀怨地叫了声:“陆总……”“等等我”三个字没有开口,便接收到头儿愤怒报复的眼神。
“打车回基地一律不报。”陆宸和摇下车窗,冷冰冰地抛下一句话,便驾着车子迅速离开,只留下一串尾气消失在空气里。
小韩这才意识到这次真的是碰到底线了,摊上大事了。在基地,有谁不知道陆总的内心无比阴暗。自己这是被头儿报复兼抛弃了。他苦叫:“头儿,你这太狠了吧。公司基地,离这可是好几十里呀……”算了,不报就不报,他摸了摸口袋,只有几块钱硬币,钱包落在车上了。看来上天也开始对他征罚,想打车回去,都没这个资本。
不想在这里待到死,唯一的办法,只能坐公交车转车回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