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气焰高涨,对赢家的名头势在必得,唯独忽略了一旁沉默不语的边扬,直至比分越拉越大,二人才气喘吁吁举白旗投降。结束后三人皆对边扬齐齐竖起大拇指,这倒不是说他打得有多好,而是此人颇有心计,前期单打时不显山不露水,连发球都十有八九发不出去,谁知道组队后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发球灵活,还专挑死角打,整得徐彭二人跟窜天猴一样满场跑。彭城倒不打紧,他篮球足球都玩得转,这种运动量对他来说不在话下,倒是苦了徐筱茹这个运动菜鸟。
天气越来越热,躲懒成性的徐筱茹在心里反复纠结衡量,在家里拖拖拉拉一个多小时才磨磨蹭蹭换上运动短袖套装出门。
这边门刚打开,人还没来得及跨出去,就从门口探出个黑色的头。“这么热的天你要去哪里?”
徐筱茹正弯着腰换鞋,就着姿势抬头看来人,其实也不用看,这声音都快成她这段时间的噩梦了。“你怎么来了,不用上班吗?”
“请了天假,”彭城一脸无所谓,末了又说:“你可别又跑去我妈那告状。”
徐筱茹冷不防被噎住,“你当我一天天闲的。”
鞋子换好,转身关上门的同时后方再次闪出一个人——原来人一直在,只是被大门和彭城挡在死角,徐筱茹看不见。视线在那人脸上稍作停留,然后若无其事往旁边飘去。
“你穿成这样要去哪里,打球啊?”
徐筱茹“嗯”了声,绕过哼哈二将就要下楼。
“带一个,我也好久没动一动,骨头都硬了。”
徐筱茹嫌他不务正业,跟着后面话还多下意识想拒绝,又想起上次唐玉平就提议过有机会可以多约几个人,不然每次都他们两个有点没意思。“你又没拍子。”
“多大的事,到那儿再买呗。”
多了两个人,徐筱茹就没办法骑小电驴,彭城用手机叫了辆车,三个人躲在靠近小区门口的楼道口阴凉处等。
彭城贱兮兮,靠近徐筱茹眉飞色舞地当面编排起来。
“太热了,离远一点。”徐筱茹毫不掩饰对他身体的抗拒,双脚往旁边挪动两步。
彭城也意识到自己靠得太近,识相地中止动作,继续挤眉弄眼道:“你看到他脸上的伤没有,特别是那嘴上,诶哟哟不得了,年纪轻轻就玩得这么重口,我早就看出来他是个闷骚的,肯定是巨蟹座。”
刚才门口匆匆一眼徐筱茹只看到个大概,跟前天晚上相比,可怖的血珠早已褪去,露出原本光洁标致的五官。这会凝神定睛再细看过去,几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结了痂的地方颜色与别处相比更深,深褐色一块突兀地挂在唇中心,视线上移,眉心和眉骨的两处位置各有一点深色,两只耳朵也同样如此。
——吁,徐筱茹心里暗松一口气,自己应该没有多管闲事。
“车来了。”彭城见她久不出声,以为自己玩笑过了火,他这人有时说话不过脑,得意忘形就容易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恰好车到了门口,便开口提醒。
彭城先一步走出阴凉,将自己暴晒在阳光底下。
“走吧。”徐筱茹抬脚,对一直没吭声任自己放肆打量的人道。
唐玉平也是个爱热闹的,平时跟徐筱茹单打总要顾忌她是个女生,体力和技巧上跟自己都有差距,对打时有意无意收着。彭城虽然羽毛球打得少,但在运动方面却是一把好手,没多久就轻车熟路。
四人从轮流单打变成2V2,彭城自告奋勇与徐筱茹组队,对着唐玉平叫嚣“要给徐筱茹报仇雪恨”。徐筱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唐玉平结下什么仇什么恨,但是这不耽误她要借此机会赢过唐玉平一头。
两人气焰高涨,对赢家的名头势在必得,唯独忽略了一旁沉默不语的边扬,直至比分越拉越大,二人才气喘吁吁举白旗投降。
结束后三人皆对边扬齐齐竖起大拇指,这倒不是说他打得有多好,而是此人颇有心计,前期单打时不显山不露水,连发球都十有八九发不出去,谁知道组队后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发球灵活,还专挑死角打,整得徐彭二人跟窜天猴一样满场跑。
彭城倒不打紧,他篮球足球都玩得转,这种运动量对他来说不在话下,倒是苦了徐筱茹这个运动菜鸟。
带来的水已经喝光,彭城和唐玉平去小卖店补货,场边的休息长凳上只剩徐筱茹和边扬。
“你是不是故意的?”徐筱茹还沉浸在刚才的对战中,歪着头眯起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边扬。她的发际被汗水打湿,零星闪着细碎水光,脸上还有运动后残留下的红晕,气也没完全喘匀,胸口在呼吸间上下起伏。
“不是。”边扬摇头,表情无辜,但裂开的嘴角早已将他出卖。
徐筱茹气闷,被他一口大白牙闪到,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输不起,悻悻然地展开四肢,向后倚靠在墙上放松身体。
“伤口还没彻底好,一会回去好好清洗免得发炎,”她说:“我那个药是之前烫伤开的,也不知道跟你这个对不对症。”
边扬学着她的模样头往后靠,四肢伸展,只是他身量高,伸出去的腿比她长一大截,鞋子也大了一大圈,“嗯,已经好多了。”
徐筱茹脑袋顶着墙转过头看他的伤疤,心里替他感到可惜,“还是得注意点,不然这么好看的脸留下疤太可惜了。”
边扬就势也转过头看她,两人中间的距离触手可及,近到他能够透过她领口缝隙看到些微白色起伏。
他没有回避,不漏声色静静看着。
徐筱茹除了跟唐玉平一起打球从不在其他场合中碰面,之前下雨送她回家那次是意外,所以当唐玉平临时起兴约几人稍晚一起吃饭时,徐筱茹想也不想就拒绝,她还要去店里走一趟,没有留出跟人一起外出用餐的时间。
唐玉平提议送三人回去,不是特意,这次是真的顺路,今天结束时间早,他女朋友还没到下班时间。春天花园要往另一个方向,唐玉平绕了个道将她放到门口,打算再折返回和馨苑送彭城和边扬。
“干嘛?”
彭城坐副驾,徐筱茹和边扬坐在后座,快到春天花园门口时,彭城朝后座伸手。
“你家钥匙。”他要的理所当然,整得徐筱茹一愣,愣一会才反应过来。“边家电视太破了,一个小破游戏加载半天,还有那空调跟老大爷犯哮喘一样,吭哧瘪肚老费劲。”
徐筱茹都不想搭理他,“你还有脸挑起来了,回自己家玩去。”
“就不,”彭城哼唧个没完,“我今天是翘班出来的,要是被我妈知道又得念经,都多大人了还成天把我当三岁小孩,一会工作要认真,一会要跟同事领导搞好关系,烦都烦死了。”
徐筱茹闭目养神充耳不闻,彭城不依不饶,从两个人幼时两小无猜说到现如今徐筱茹的冷血无情,感慨自己命途坎坷交友不慎,滔滔不绝如泣如诉。
“闭嘴行吗?”徐筱茹头疼,也觉得丢人。想当初彭城也不这样,刚认识那会他还是个小屁孩,喜欢在楼下街道边跟朋友玩笑打闹,一看到徐筱茹就冷脸好似不认识一般,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没脸没皮。
徐筱茹觉得一定是那把丢失的钥匙,不仅打开了彭城家的铁门,还释放出了他体内那些污糟东西。
“钥匙给我马上闭嘴。”
最终彭城得逞,钥匙挂在手指上没完没了的转圈,十足小人得志样。只是还没得意两秒,徐筱茹就从后座大力拍着他的左肩,接连发出警告,“不准......”
“不准胡乱翻东西,不准私自进你房间,”彭城不等她说完就接过话茬,“这话从小到大你没说腻我都听腻了,耳朵都起茧了。”
这也不怪徐筱茹,彭城是个顺杆爬的性子,两人还不熟识时徐筱茹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小男孩,加上跟其他一同玩的男生相比,他对自己算得上是冷淡,不然也不会在自己主动提出帮他寻找钥匙时不理不睬。哪料没多久他就在她家随意出入,有时自然的连徐筱茹都怀疑自己是否呆错了地方。
冰棍、优酸乳不问自取徐筱茹也就忍了,可爸爸送给自己被随意放在客厅的水晶玻璃球,要好同学买给自己的明星贴纸,还有房间书桌上跟好友的大头贴他都要看一看,摸一摸。
“要是被我发现......”
“要是被你发现,就再也不准踏进你家门槛半步。”
两人有来有往,颇显默契又带有两分滑稽的对话引来唐玉平的调侃,“你俩关系真挺好。”
也引来坐在徐筱茹左旁边扬的侧目,两只眼睛在前后两人之间来回切换,若有所思的模样乍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甚至一直延续到走进徐筱茹的家门,打开电tຊ视,连接上游戏机。
“你和她关系很好?”他从不直呼徐筱茹名字,只以“她”代替。
“你说谁,徐筱茹吗?”彭城撂下游戏机把柄,在厨房里翻找食物,柜子里全是速食,各种口味的方便面,螺蛳粉,酸辣粉,他“咦”了一声,语气中充满鄙夷,而后继续埋头翻找,最终在柜子角落翻出一包饼干和两小袋坚果。
“还行吧,邻居做了小十年,真正熟悉也就三五年,后来我上高中她去外省上大学,再然后各自家里买了新房搬走就没什么联系了。”彭城嘴巴不停,记忆在咀嚼中逐渐苏醒,“我是不是带你去过她家?”
边扬窝在沙发里,脸上和耳朵上的伤口因为进了汗,渍得有些生疼。
“你去哪,游戏要开始了。”彭城屁股刚挨到沙发,另一侧起了动静,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上厕所。”
“大的小的。”
“大。”
彭城狠咬了口饼干,饼干屑四处喷洒,赶紧拿手兜住,抽出纸巾洗洗去除偷食痕迹,一边喊道:“快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