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不言知道姥姥没有退休金,每个月都捉襟见肘,所以她总是会给姥姥一些钱,但这老太太一文不花,都存在了银行里。“姥姥,别总为了我花钱,也给自己花些,不要再存钱了。“哎,睡觉吧,我大外孙女,如花的年纪,可不能因为瞎了就不管,姥姥也帮你攒钱,以后就能再次好好看看这世界了,姥姥见过的世面小,一辈子没出市里,你得帮姥姥,多看看,看看天安门,看看升旗。柳不言熄了灯,待姥姥回
“啊,姥姥给你个东西。”周淑清在布包里翻来翻去,最后从内袋里翻出了一串儿东西。
“前阵子赶集,路上碰见个算卦的,姥姥给你算了一卦,那大师说,你这眼睛啊,有这串东西就能治好,你得带着。”
柳不言接过串子,一寸一寸摸着,那塑料的质感,看来是被骗了。
“姥姥,这个多少钱啊。”
“害,问这干嘛啊。”姥姥给不言铺好了床铺,摆正了枕头,还拍了拍正中间。
“很贵吧。”
“不贵。”
“那是多少钱啊。”柳不言知道姥姥没有退休金,每个月都捉襟见肘,所以她总是会给姥姥一些钱,但这老太太一文不花,都存在了银行里。“姥姥,别总为了我花钱,也给自己花些,不要再存钱了。”
“哎,睡觉吧,我大外孙女,如花的年纪,可不能因为瞎了就不管,姥姥也帮你攒钱,以后就能再次好好看看这世界了,姥姥见过的世面小,一辈子没出市里,你得帮姥姥,多看看,看看天安门,看看升旗。”
柳不言熄了灯,待姥姥回了西屋睡觉,独自一人哭成泪人。
为了重见天日,不只是她一个人在努力。
几日后,村子依旧美好、平静。沈丘扯着柳不言出了门,写新场景之前,集中思考很重要,首先,要先清空大脑。“哎?不言,你没见过的人,在你眼里你会给他安一个什么样的头啊?”
“自然是根据声音,安个合适的,但不具体。”
“比如呢,比如?”
“比如村里有几个孩子,在我脑海中有些脏兮兮的,可能还留着鼻涕,没有人管,穿得也很邋遢。”
“你还别说,安得很对。”
柳不言点了点头。
“那我呢?”沈丘问这句话的时候,显然小心翼翼的,他期待着,又不敢期待太多,他盯着地里的玉米看,一直看,一脸视死如归。
“你?”
“嗯。我。”
“瞎了的人唯一好处,就是可以把自己认为最帅的脸安在一个......”
“一个什么?”
“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身上。”
文字爱好者的游戏,沈丘真是玩儿不起,但是心中又痒痒的,每次游戏开始自己又全身心投入。他苦笑,“行啊,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是个帅哥,真是良心老板。不像那几个邋遢孩子,让他们叫我神仙哥哥,跟要他们命似的。”
“可能他们害羞吧。”
害羞?那天那个鼻涕小屁孩儿还瞪了自己一眼嘞!
“今晚你帮我问问?”沈丘随口一问,他觉得以柳不言的性格,应该不会跟自己去那种闹哄哄的场合。“好啊。”
“啊?我的意思是一起去乡村版 livehouse,你确定去?”
“嗯,去看看没什么不好,以宋耕的性格,要想息事宁人,很难的,他......有点执着。那日村民们都帮我了,我得接地气,其实我不是不接地气,只是我看不见,去那种地方,总是不安。”
宋耕,有点儿执着?柳不言真是谁的面子都给,昨天沈丘回去翻了翻以前的新闻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
“没事,我在。你去听听,以后也好描写那种场景不是吗?”
当晚,锣鼓喧天,没有鞭炮,只是多了个拉二胡的老爷爷,非要上去表演一首,今天的热闹就在于,好像大家谁想表演才艺都可以,柳不言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沈丘买的烤鱿鱼,一群小女孩儿围着她,总想碰碰她但是谁都不太敢。
“仙女姐姐,可以碰你一下吗?”
“我吗?”
“嗯嗯!”
“只握手,可以吗?”柳不言摊开手,瞬间有几只小爪子摸了上去,“姐姐,你手好凉啊。”这句话刚说完,就有个小姑娘冲着柳不言的手哈气,她们几个人,貌似都在瓜分着柳不言的清冷,“这样就好啦!”
从烤串摊旁走过来的沈丘,看了这一幕,拿起手机拍了好几张,半年多没发朋友圈的他心血来潮发了一张,配个什么文字好呢,算了,什么文字都无法表达他的心情。
才几分钟,一长串的评论。一大堆的私聊。
——你小子,到底在农村干嘛!
——你小子!这谁!哪个是你闺女啊?
——恭喜恭喜,99999999.
——我在开会,你在......靠!删掉!快删掉!
——丫的等我过几天去看你。
——震惊!销声匿迹之后的第一条竟然是!
“撒开撒开!小丫头片子,不能随便碰姐姐。”
“仙女姐姐让的!”“哼!你谁呀!”农村小姑娘带着一脸稚气,仰着脖子诚心要气他。
“姐姐,他是你男朋友吗?”“姐姐,他个子是不错的,就是对我们凶神恶煞的。”“姐姐,他比我哥高,但是单眼皮,我不喜欢,你要离他远点儿!”
沈丘表示头大,把手里的串都分了出去,“哥哥请你们吃烧烤,然后闭嘴,行不行?”沈丘眨着闪亮亮的眼睛,终于把小丫头们搞走了。
“你唱不唱歌?我看他们把麦克风都拿出来了。”
“我就算了,你要去你去吧。”沈丘看着柳不言,在这么个场景下,自己也觉得心中酸酸的,哎?我说的嘛!台上是那位正是拉着二胡的老大爷,悠扬地拉着一曲《二泉映月》,如痴如醉,台下的几个老奶奶气得要把破坏气氛的老头拽下来,该说不说,喜剧效果大大的有。
“你也可以演奏一下。”柳不言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
“你葫芦丝吹得挺好。”
啊?啥?啥葫芦丝啊!难不成是冬天自己发疯吹的那一段?好家伙,她竟然听见了!
不过看在她开心的份儿上,听见就听见吧。
“还想听吗?”
柳不言默默点头,“你带了?”
“等我下,我去取,你们几个小朋友,帮哥哥看着姐姐好不好?”几个小姑娘又来了,她们热衷于牵着柳不言的手。
沈丘一路狂奔,今天他没穿衬衫和西裤,他偷偷定制了几套棉麻的衣裳,就为了站在柳不言身边时,显得不那么突兀。
葫芦丝!葫芦丝!他翻了一会儿才找到,又笑着狂奔到了村大院,“撒开撒开!”他又逗那几个小丫头,然后拍了拍柳不言的头,“你听好了,接下来的曲目,本意献给你,但我可能会说献给大家。”
虽然沈丘的葫芦丝很垃圾,但是他入门的那首非常熟悉,为了不拉跨,只能那首了,“大家大家!”他抢来了麦克风,“我是沈丘,我是沈丘!我是沈丘!都看向我!今天我吹一曲《乡间小路》送给大家,大家鼓掌!”
东北人爱热闹,也不喜欢冷场,何况是沈丘这种自带道具的,现场响起了爆发式的掌声。沈丘远远望去,很满意,柳不言也微笑着鼓掌。
顺滑的曲调不同那日,好听到已经开始有人跟唱了,“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
“笑意写在脸上,哼一曲乡间小唱,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
柳不言看不见,但她能感受到,一个笑起来很阳光的男人,在村大院的灯光下,笨拙且熟练地吹着葫芦丝,风青睐于他,吹起他的衣角、发丝,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闪着光。有一大群村民围着他,鼓着掌,哼着歌,每个人看起来都不富裕,但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他们有些甚至还没吃晚饭,有些还有年幼的孙儿要去照顾,但此时此刻,在柳不言看来,他们一定是轻松的、快乐的!脸上肯定都洋溢着笑容!
身边的几个小女孩,也穿得像小精灵一般,为她赶去蚊虫,她们不熟悉这首歌,但也跟着小声哼着,不知是谁的一只小手,恒久地握着她,自打回到这里,她第一次有了这种满满登登的感觉。
新小说是悬疑题材的,每次描述到没法播的地方,柳不言仿佛都经历着严刑拷打,但还好平淡的语气好好得掩饰住了,沈丘则会有些不好意思,但由于剧情很吸引人,他又忍不住去听。“这里的语气,可否帮我演绎一下。”
每当这个时候,沈丘都会硬着头皮,按照小说里的人设演一遍,柳不言则会把这句话换一种方式描述。
今天的内容更新完了,沈丘靠在椅背上发呆,手机银行软件“叮”了一声,他一看,多了 2000 块钱,这是柳不言托妈妈办的事,虽然妈妈很忙,但是从来没忘过。“两千其实有点儿多。”他口无遮拦,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这要是碰见个黑心老板,肯定就扣工资了,但柳不言权当没听见。
“院子里的果蔬都能吃了,咱们摘摘去?”沈丘提议道。
那晚演奏结束,柳不言变得有些冰冷了,就像是梦醒了,那夜所有的景象,从来没存在过。
“我不爱吃,你可以回去了,明天见。”
“你脚上的伤好了吗?”
“好了,多谢关心。”
如果此时沈丘回答“再见”,大家都不会太难受。但他受够了,他不要理智了,他想发疯,具体原因就是他早就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每天这么耗着,不知道在等什么,柳不言又绝对不是主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