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只要能抓到,江寂就能还清债务。就算是做游戏,江寂也很讨厌欠钱。所以今天这个异种,他一定要搞到手。他放轻脚步,走到门前,侧耳听着走廊上的动静。很安静。江寂就站在门旁的墙后,手臂垂着,紧紧握着匕首。他开始一动不动地等待。雷鸣渐渐微弱,昏暗的天色开始缓缓明亮,雨声渐小。只有风,在剧烈地吹拂着。十几分钟后,江寂感觉到了,属于异种的阴冷气息,陡然笼罩过来。
总领班带了六个保镖过来,死了两个,还剩四个。
会所只给了他们配了三把枪,枪这东西在第四区价格不贵,但税费极高,而且按周缴。每把枪上都安装有联邦的定位系统和控制系统,一旦交税不及时,枪会被自动锁死。
这楼房只有一个楼梯,没有照明灯,因为暴雨,天色阴暗,深长的走廊里阴冷昏黑,弥漫着浓浓的怪味。
有些像是腐烂的味道,混合着地面垃圾的臭味,中间还夹着一股形容不出来的气味,好像很臭,但又臭得很抽象。
两个带枪的保镖走在最前面。
雷雨更大了,闪电时不时骤然亮起,白光闪现,一瞬间把阴暗的走廊照成苍白色。在激烈的暴雨声与雷鸣里,他们还听见了吧唧的咀嚼声。
那声音让两个保镖头皮发麻,很明确的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吃什么才能发出这种湿润又清脆的咀嚼声?
这个江寂是怪物吗?
两人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四楼的房间已经搜了一半,漆黑的走廊两旁,有的房间门半掩着,泄出一道漆黑的缝隙。
暴雨声就从黑色缝隙里钻进来,像是敲在人心脏上的鼓点。
保镖放轻了脚步,朝着发出咀嚼声的房间慢慢逼近,在走完一半的走廊后,那声音突然停了,四周一片寂静,连雷鸣声都在这一瞬安静下来。
只剩雨声哗哗。
保安看着前方的漆黑走廊,这边并没有被搜索过,几十扇木门紧紧关掩着,只有他们前面大概一米远的地方,有一扇半开的门。
空气里满是奇怪的臭味,以及浓浓的、新鲜的、血液的味道。温度似乎变低了,阴冷的寒意在刷拉拉的雨声里悄悄蔓延。
“轰隆——”雷声骤然炸起。
打头的两个保镖心脏重重一跳,脚步顿时停住,抬高了手里的枪。
雷声安静,走廊还是漆黑的走廊,前方的门虚掩着,门里一片寂静。
缓了两秒,保镖继续往前走,两人左右停在门的两侧,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伸出手,轻轻推开虚掩的门。
闪电忽然亮起,白光瞬间照亮屋子,映出满地猩红与残破扭曲的尸体。
保镖瞳孔一缩,闪电的白光消失,黑暗重新压下来,同时,房间里忽地传出“咔哒咔哒”的奇怪敲墙的声,密集快速,像是某种节肢动物在墙壁上飞快爬行。
“轰隆——”又是一声雷鸣。
“什么东西?”保镖抬起手,没等他按亮通讯器照明,一道苍白的影子猛地冲了过来,直接扑到他脸上。
那东西湿润冰冷,像是块冷冻过的橡胶,力气极大,保镖瞬间被撞倒,他撑大了眼,却只看见白影从上往下袭来,竟是直直插进了他眼睛。
“啊啊啊!”保镖尖叫起来,惊惧之下,他胡乱扣动了扳机,子弹毫无方向的胡乱射出,走廊里枪声震起。
旁边的保镖急忙后退,闪电亮起,他看到那个扑在同伴脸上的东西。
是一只苍白的,像是畸形虾仁一样的东西,它长着蜘蛛一样的长长节肢,头部像虾,有锋利的鳌足,但尖端是扭动的触须,中间伸出一根半透明的口器。
现在,那根口器就插在地上保镖的眼睛里,吸食着血液和脑浆。
旁边的保镖被吓傻了,隔了一秒才想起举枪。
周哥反应更快,他几步上前,抬起肌肉化的巨大脚掌,狠狠朝着异种幼体踩去。
异种幼体灵活的弹起,哒哒的爬上了墙壁,躲开了周哥的脚。
周哥反手抽出腰间的砍刀,一路追着砍过去。
但这东西灵活异常,几步爬上天花板,再往下一跳,袭击了后面的另一个保镖。鳌足划过保镖的脖子,血液登时喷涌而出。
那人捂着脖子,喝喝几声,后退着倒在地上。
异种幼体则趴在他身上,触须扭动着张开,它威胁似的发出尖锐的叫声。
总领班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他旁边的保镖也想跑,但被异种跳到了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他惨叫一声,跌在地上。
“别跑!”周哥抡着砍刀,“跑不掉的,要反击!这东西只是幼体,壳还没硬。”
总领班根本听不进他的话,瞥见旁边有开着门的屋子,他连滚带爬冲进去,重重关上门。
异种幼体紧跟着跳到门板上,进不了屋,它顺着墙壁爬上天花板,再次袭击保镖和周哥。
见识到这东西的危险,几个保镖全都想跑,周哥抓住有枪的那个,手里的砍刀高高扬起:“跟你说了,跑不掉的。”
砍刀落下,深深切进保镖的大腿。
周哥把他当做诱饵,推向走异种幼体所在的方向,而他举着枪,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异种。
异种幼体正趴在背后受伤的保镖头上,长长的节肢像是敲西瓜一样,快速敲着他的后脑。它在确定大脑的位置。
那个保镖被吓得惊声尖叫,猛地站起,疯狂扭动身体,想要甩掉脑袋上的怪物。
可异种幼体的节肢紧紧抱着他的头,口器弹出,再猛地插进骨头。
“啊!”
那个保镖抽搐着倒在地上,被异种幼体吸食着脑浆。
诱饵保镖惊惧不已,拖着受伤的腿,拼命往一间开着门的屋子爬。
周哥再次对他开了枪,打断了他的手臂。
很快,异种幼体吃光了脑浆,它跳到天花板上,头部对着周哥,触须快速扭动着。
周哥举枪瞄准着异种幼体,并没有动。
两边僵持了数秒,异种幼体先动了,这玩意现在还没什么智商,只有攻击和进食的本能,于是它直接扑向了最后一个活着的保镖。
周哥等的就是这一刻。
子弹连续射出,前几颗子弹打空,射在了保镖身上,最后一颗子弹才击中了异种幼体。
它发出一声尖叫,身体瞬间弹起,周哥趁机挥刀而上,刀刃切进幼体身体,差点就将它拦腰砍断。
幼体尖叫着跳上天花板,它拖着就要掉落的下半截身体,飞快往前爬,最后钻进了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
周哥紧跟着踹门追进去,但已经不见了幼体的踪迹。
屋子阳台门大大开着,外面暴雨依旧,狂风扬起窗帘,也吹进来大片雨水。
异种幼体从阳台跑了。
周哥追到阳台上,徒劳地往昏黑的周围看了看:“草。”
就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能砍死这玩意儿了。
不过那东西受了伤,肯定不会跑远,而是会找新的猎物进食,修复身体。那他就做一个陷阱,对于异种来说,无比诱人的陷阱。
周哥拎着刀,折返回走廊,被用作诱饵的保镖还没咽气,他恐惧又怨恨地死死盯着周哥,艰难拖动着身体,想要逃走或是挣扎。
“别怕。”周哥蹲下身,砍刀举起,落下,“很快,不痛的。”
甩了甩砍刀上的血,周哥迈开脚步,朝着总领班藏身的屋子走去。
他当然还可以随便从楼房里抓人做诱饵,但那得在总领班死掉之后。毕竟在客户面前维护形象也很重要,他可不能给总领班活着说他坏话的机会。
而且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雇佣费,总领班还没付尾款呢。
**
江寂一直藏在四楼的楼梯间里,默不作声地听完了整个现场。
异种幼体受伤跑了,但并没有跑离这栋楼,江寂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那股属于异种的阴冷气息,仍旧盘旋在楼栋里。
整栋楼的人,都处于危险之中。
江寂站了两秒,他往楼上走去。
他停在了503的门外,抬手轻轻敲门,这一次,他只敲了两下,就听见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开了。
女孩仰着脸,看了看江寂,主动小声说:“我没有告诉他们我见过你。”
江寂已经没有饼干可以拿给女孩了,他想了半秒,然后温柔地摸了摸女孩的发顶,夸奖道:“乖。”
女孩愣了一下,撑大眼看着江寂。
江寂走进屋子,关上门,他环视着这不大的一室一厅,确定门窗都是关着的。
“楼里出现了……野兽。”江寂用了稍微不那么吓人的说辞,“在你爸妈回来之前,你都不要开窗或者开门。那个野兽非常危险,会吃人。”
女孩对野兽没有概念,她看见老鼠甚至还会开心,因为能吃肉。但江寂最后那句“会吃人”吓到了她,因为她真的见过。
“我知道了。”女孩点头应下,她仰头望着江寂,屋子里并不明亮,暗光勾出江寂瘦削却高挑挺拔的
侧影,像是一柄暗藏锋利的剑。
女孩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她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情绪,她形容不出来,但这股情绪,莫名的让她喜欢和放松,就像是跟妈妈待在一起的时候。
如果女孩受过教育,了解过更多的世界,也更加成熟,那她就能清晰形容出来这情绪是什么——安全感。
江寂不打算在这里多待,他要继续盯着周哥。
“那个是你妹妹还是弟弟?”江寂问睡在床上的小婴儿。
女孩回答:“是妹妹。”
她咬了咬嘴唇,还想跟江寂说,她之前还有过一个妹妹,但饿死了,以及她还有好几个姐姐与一个哥哥,但都被卖掉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想说这些普通的事情,但就是想对江寂说。
“你带着你妹妹,去衣柜里躲着。”江寂看着女孩的眼睛,心里仿佛被触了一下,他又摸了一下女孩的头,“如果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有人暴力敲门,不要出来,也不要好奇去看。”
江寂指尖轻轻用力:“记住了吗?”
女孩乖乖点头:“记住了。”
江寂这次没走楼梯,他从五楼阳台,直接翻到403号房。
据女孩透露,403号住了一对经常吵架的夫夫,两人都是大棚里的蔬菜分装员,白天上班不在,要半夜才会回来。
因为没人,门锁已经被踹坏,风将门吹得啪嗒作响。
雷雨终于开始变小,风却吹得更大了,但就算如此,江寂还是闻见了从走廊里传来的浓重血腥味。
他知道那个周哥现在在做什么。
异种幼体虽然灵活,难以捕捉,但智商很低,全靠着本能驱使行动,所以它们很容易掉入陷阱。只要在一个圈里堆满带血的鲜肉,它们闻见气味,就会前仆后继地撞进来。
难搞是活捉它们。
但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只要能抓到,江寂就能还清债务。就算是做游戏,江寂也很讨厌欠钱。所以今天这个异种,他一定要搞到手。
他放轻脚步,走到门前,侧耳听着走廊上的动静。
很安静。
江寂就站在门旁的墙后,手臂垂着,紧紧握着匕首。他开始一动不动地等待。
雷鸣渐渐微弱,昏暗的天色开始缓缓明亮,雨声渐小。只有风,在剧烈地吹拂着。
十几分钟后,江寂感觉到了,属于异种的阴冷气息,陡然笼罩过来。
没什么智商的幼体,果然被周哥的陷阱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