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体投地,这是一个忏悔者的姿势。说什么都是空白的。他不自辩,不解释,不找任何理由和借口,只有深深地忏悔。香,一点点燃烧。隔着四十年冗长的岁月,隔着人间和地府,隔着两个男人各自的心结。良久,谢道之哽咽开口。“我错了。“您能原谅我吗?”呼啦,院子里刮进一阵狂风,卷起满地的灰尘。沈之非头一偏,赶紧闭上了眼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香头终于冒出了一点火星。
所有人提着的心,咯噔归位。
谢道之轻轻晃了晃,火灭,一缕轻M.L.Z.L.烟袅袅升起。
他把香插进香炉里,然后拿起边上的信封,往烛火上一凑。
“父亲?”
沈之非惊叫起来。
好好的怎么就把信烧了呢?
谢道之的背又往下佝偻一分,他看也没看儿子一眼,等那封信烧完,双腿一曲,跪倒在地,然后身子慢慢伏下。
五体投地,这是一个忏悔者的姿势。
说什么都是空白的。
他不自辩,不解释,不找任何理由和借口,只有深深地忏悔。
香,一点点燃烧。
隔着四十年冗长的岁月,隔着人间和地府,隔着两个男人各自的心结。
良久,谢道之哽咽开口。
“我错了。”
“您能原谅我吗?”
呼啦,院子里刮进一阵狂风,卷起满地的灰尘。
沈之非头一偏,赶紧闭上了眼睛。
路干瑶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只香,只见那只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燃到了尽头。
最后一点香灰掉落在香炉里的时候,路干瑶听到“咯嗒”一记响声。
那是棺材合上的声音!
紧绷了两个月的疲倦,渗透到每一寸骨骼血脉,她长长的松出一口气的同时,一头栽了下去。
“路干瑶?”
沈之非一颗心迅猛下沉。
……
路干瑶其实是有知觉的。
她能感觉到自己被那个谢纨绔打横抱起,走了好远好远的路,然后到一处院子。
那人将她放在床上后,小声嘀咕了一句。
“没胸没屁股,轻得跟什么似的,这也能算女人?”
要你管!
路干瑶真想跳起来抽他两嘴巴,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就是一具没法说话,没法活动的僵尸。
过了一会,传来脚步声,屋子有人进来。
那人三指落在她手腕上,沉吟好久。
路干瑶还没等他说出最后的诊断,就感觉自己悠悠荡荡到飘到一处院子。
院子很大,四周是高高的围墙,围墙里海棠花开得艳极了。
有人摘下一朵,强行按着她的头插上去。
“啧,真好看!”
“拿走,姑娘才带花,我是小子,我不要戴。”
“你怎么知道你是小子?”
“娘说的,姑娘爱哭,小子调皮,我不爱哭,不是小子是什么?”
“你还不爱哭?哈哈哈哈!”
“你笑话我!”
她气了,一跺脚:“我告诉爹娘去!”
“你要敢告诉,回头再哭鼻子,别指望我哄你!”
“哼,谁要你哄!”
她跑开了,去找爹娘,可怎么也跑不出那片海棠林,跟鬼打墙似的。
再回头,那人也不见了。
突然,烈火熊熊燃起,吞噬了眼前的一切,天地在裂开,一只鬼手伸出来,把她拼命地往后拖,往后拖……
路干瑶用力呼喊,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只觉得身体不停的往下坠,往下坠。
坠入不见天日的地狱!
“裴叔,她怎么样?”
裴太医沉吟,沉吟,再沉吟。
“受了些风寒,又操劳过度,睡一觉,起来喝几盏药就没事了。”
沈之非看着床上的人,刚沉到底的心总算是浮了上来,刚要开口,忽然听到外头谢总管大喊。
“裴太医,裴太医,老太太说要吃汤圆。”
“都这个时候了,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可老太太说想去园子里吹吹风。”
“哎哟,我的老祖宗啊!”
裴太医跳起来,冲沈之非道:“我得去瞅瞅,别说园子,就是院子我也不能给她出啊。”
他一走,房里就剩下一个躺着,一个站着。
沈之非看了眼床上的人,二话不说便走到外间。
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终归不合适。
“谢总管?”
“三爷?”
“找个最稳重最妥帖的人,过来侍候晏姑娘。”
“是!”
“慢着,老爷呢?”
“回三爷,老爷这会在老太太房里。”
谢总管说到这儿,心中一动,“三爷,你瞧老太太会不会是……”
沈之非轻轻一点头。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谢总管赶紧朝天上拜拜。
“拜那玩意做什么?”
谢三爷看了眼身后的厢房,“该拜她。”
……
濨恩堂。
一屋子的人都死死的盯着裴太医。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裴太医扣着老太太的脉搏,有点怀疑人生,“老祖宗别动,我再诊诊!”
“老裴!”
谢道之一脸紧张,“怎么样?”
裴太医没理他,又诊了好一会,才松开手,一脸不可思议道:“真真是奇了,老太太的脉相和常人无异。”
“啊……”
房里连声惊呼。
“这下可好了!”
“老祖宗,你把我们都吓死了!”
“我就说老祖宗福大命大,能长命百岁。”
谢老太太眼热,目光深深向儿子看过去。
这一眼,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无法言说的喟叹。
谢道之喉头哽咽,“老大,替我送送你裴叔,余下的人,都散了吧。”
发妻吴氏体贴道:“老爷脸色不好,老太太这里还是……”
两道利光看过来,吴氏哪敢再往下说,讪讪地退了出去。
她一退,所有人也都跟着退出去,但有一个年轻的锦衣男子没动。
谢道之眼睛在他身上慢慢扫了两眼,之后淡淡道:“不早了,老二也去吧。”
二爷谢不惑温声道:“也请父亲保重身体,父亲这两天清瘦狠了。”
“嗯。”
谢不惑得了这一声“嗯”,掩门退出。
刚走到屋檐,却见送完裴太医的谢而立从外头走进来。
谢不惑往边上避了避。
“大哥。”
“嗯。”
谢而立匆匆一点头,与他擦肩而过。
谢不惑脸色不由一变,扭头看着里屋。
好久半,里屋没有动静。
谢不惑心中转过十几个心思后,冷笑两声,大步走出院子。
“二爷。”
拐角背光的地方,心腹乌行在等他。
谢不惑背手走过去,表情冷冷,“去查一下老爷书房里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
“二爷放心,已经在查了。”
乌行把声音放得极低。
“据说和那天挟持大爷的姑娘有关,这会那姑娘已经被三爷送到了静思居。”
“静思居?”
谢二爷面色瞬间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