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个高傲的少年,一身血迹,慢慢弯下膝盖的样子,清楚的刻在她的心里。后来,季晏重伤痊愈,行动自如,但也从此告别了钢琴,留下了左手常常不适的病根。“手疼么。叶倾倾依旧背着季晏,闷闷的开口。“没事儿。季晏凑过来从背后搂住了她,又轻轻地说了一句,“别怕。叶倾倾顿时眼眶一热。他知道她想起了什么。那个十四岁的季晏,在被抬上救护车时,也强扯了一个难看的笑
泰晤士河边的行政套房里,季子轩已经带着医生在等候了。
“先给摄像兄弟看一下。”季晏进屋后才松开了叶倾倾,一边脱下带着啤酒渍,烂的得不成样子的西服外套,一边说道。
“不用不用。”摄像连忙推辞,只是一摆手又带起了胳膊上的伤,疼的一龇牙。
“没事儿,我先去洗个澡。”
能忍这一路,已经是季晏的极限了。
“来点夜宵?”路过沙发,季晏看着坐在那没吭声的叶倾倾,随手胡噜了一把她的头发,问道。
叶倾倾摇头。
透过季晏的衬衫,能看见他身上青紫色的斑驳。
她有些迟到地后怕。
季晏也没再说,给季子轩使了个眼色,就进了浴室。
“夫人,这家酒店也确实没什么可口的夜宵,不过早上的英式早餐还不错,您明天可以和季总去,或者让他们送上来也可以。”
季子轩见她神色紧张,多说了几句。
叶倾倾摇摇头,提不起搭话的兴致。
只垂眸看着手里的钱包,半晌抬头问季子轩,“这几年,季晏的手…”
话没说完,手机响了起来。
叶倾倾见是她哥叶青则,提起了一点精神,语气如常地接起来,“喂,你怎么起这么早。”
算算时间,国内应该也就是凌晨四五点。
“呵,你倒是让我睡个安稳觉啊,季晏呢,他电话怎么没人接。”
一听这语气,今晚的事儿,是已经传到她哥耳朵里了。
叶倾倾给季子轩使了个眼色,季子轩连忙摆手,表示他没跟叶家通过气。
“啊,没事儿,就是个小意外,季晏洗澡去了。”
说完就后悔了,生怕她哥想多了。
好在她哥没多说什么,“让他出来给我回电话。”
“好的好的。”叶倾倾正襟危坐,连连点头。
然后反应过来,叶青则也看不见。
又松下腰,窝进沙发。
但乖巧答应也没能让叶青则消气,挂断前撂下了一句:“别以为没你什么事儿,再让我知道你出门不带保镖,打断你的腿!”
叶倾倾对着挂断的电话,撇撇嘴。
随后又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但是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直到手机又响了起来,叶倾倾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才灵光一闪,反应了过来。
从网上爆出他俩离婚消息到现在参加节目,这动静大到全世界都知道了,但她家和季家,好像不知道?
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安静?
别说阻止了,就连个询问的电话都没有给她打过。
她本以为,两人离婚,最大的阻碍会是两家长辈,毕竟牵扯着两家人世代交好的感情和捆绑在一起的集团利益,结果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了?
否则以他俩前脚被劫刚到酒店,尚在凌晨的季叶两家就立刻追来电话的速度,如果真的没人知道他俩在准备离婚,那简直不是奇怪,是堪称离谱了。
手机持续震动着,叶倾倾盯着“季爸爸”三个字看了几秒,然后接了起来。
“爸~”
“季晏怎么回事儿,带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还不带保镖?!你有没有受伤?”季晏父亲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对季晏一顿数落。
一如每一次他们父子见面时,炮火连天的样子。
“哎呀,这才几点,怎么都把您吵起来了,就是几个喝多了的醉汉,没事儿,别担心啦,一点事儿也没有,快睡个回笼觉吧。”叶倾倾一副小女儿的姿态,略微撒着娇,不知道的定会以为电话对面的人是她父亲。
“什么没事!他们动起手来,没个轻重,有没有碰到你?”
“真没有啦,倒是季晏受了点伤,看着很吓人,一会让医生给他看看。”
即使要离婚了,叶倾倾也习惯性的试图缓和季晏与季父的关系,帮着季晏卖了几分惨。
但大概所有的父亲对待儿子都是这幅嘴硬的模样,季父听完丝毫没有软化,仍然没什么好气的说:“受伤也是活该,多少年前我和你爸就说过,你们出门要带保镖,带保镖!他都快三十的人了,还带着你这么胡闹!”
“赖我赖我,是我非要去买冰激凌。”
“少给他打掩护,还有,真的不想跟他过了,跟我说,我给你做主,不用由着他往国外跑。”
这话让她不知道怎么接是好,“爸…”
“你到底是谁爸?我们的事儿,你少管。”
叶倾倾话没说完,手机就被季晏夺了过去。
“诶,季晏,你好好说话!”叶倾倾眼见两人又要吵架,伸着手拍季晏。
“行了,叶倾倾没事儿,离不离婚也跟你没关系,挂了。”
季晏一脸不耐地摁断了电话,将手机扔给了叶倾倾。
叶倾倾刚要开口,又想着摄像大哥和医生还在屋里,只能把话咽了回去,只说了:“我哥来电话找你。”
“恩,刚才给他回了。”
叶倾倾盯着季晏,她哥不对劲儿,季晏更不对劲儿。
“怎么了?”
“没事儿。”叶倾倾收回视线,“你让医生看看,我回去睡觉了。”
看他活动自如的样子,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叶倾倾起身,向门口走去。
随后手被季晏拉住,“晚上一起睡。”
“不要。”
手挣了一下,没挣开。
季晏嘴上说着:“你助理可没来,确定你晚上自己住不害怕,就去隔壁。”手上的力道却半分没松。
“你放开,这么多人在呢!”
“没事儿没事儿。”摄像大哥刚好上完药,披着衣服站起身连忙递话,“摄像机都没开,导演说大家都受惊了,晚上也不录了,背采放到明天,季总和叶姐住一起也没事儿哈。”
叶倾倾:“……”
这大哥怎么回事儿,要不要这么有眼力见。
但是最后叶倾倾也没有去隔壁,季子轩称这层酒店空房不足,安全起见隔壁需要安排给大强。
这话里真假她也懒得去探究了,刚到英国就遇见今儿这事儿,给大家都折腾的够呛,同床三年,也不差今天这一晚,就不用再大动干戈了,早早休息要紧,明天还有明天的拍摄。
*
半个小时后,叶倾倾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季晏正靠在床头看手机。
虽然他听到动静就立刻止住了动作,但叶倾倾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刚刚不是很自然地活动了几下左手。
应该是有些难受。
“睡觉吧。”叶倾倾假装没看见,翻身上床,躺进了超大的双人被里,闭上了眼睛。
啪的一声,床头灯熄灭了。
紧接着季晏手机上传出的微弱亮光也归于黑暗。
一阵窸窣,季晏掀开被子躺在了她身旁,行政套房的床很大,但季晏只跟她隔了几拳的距离。
季晏没上药。
叶倾倾在他躺下来的一瞬间,就能断定。
因为她只闻到了身上只有沐浴露的清香,一丝药味也没有。
睁开眼,看着黑暗中那个熟悉的轮廓。
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开口问道:“怎么没上药”
“难闻。”
“难闻也忍着。”叶倾倾探起身来,摸着黑要去开灯。
然后又被季晏伸手压了下去,“就一点淤青,赶紧睡觉。”
她挣扎未果,翻了个身,背对着季晏,“爱涂不涂,你明天别喊疼。”
“我什么时候喊过疼?”
叶倾倾语塞。
确实,在她的记忆里,从未听季晏喊过一声疼,即使是徒手挡下铁棍,手骨被打了个粉碎,痛到直不起腰,也不会叫一声痛。
只会咬牙站起身,用另外一只没受伤的手,把她拉到身后,护的紧紧实实。
第14ʝʂɠ章离婚还住一间房?
如果你的生命里也出现过一个为你拼过命的男人,你怎么会不为他心动。
叶倾倾二十几岁的人生里,季晏已经为了她,拼过两次。
第一次,季晏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年,手无寸铁,面对三个壮年,场面惨烈到叶倾倾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只记得,有人用刀抵住了她的脖子,呵斥奋力反击的少年立刻跪地求饶。
那时季晏说了些什么,她有没有痛哭,她都不记得了。
只有那个高傲的少年,一身血迹,慢慢弯下膝盖的样子,清楚的刻在她的心里。
后来,季晏重伤痊愈,行动自如,但也从此告别了钢琴,留下了左手常常不适的病根。
“手疼么。”
叶倾倾依旧背着季晏,闷闷的开口。
“没事儿。”季晏凑过来从背后搂住了她,又轻轻地说了一句,“别怕。”
叶倾倾顿时眼眶一热。
他知道她想起了什么。
那个十四岁的季晏,在被抬上救护车时,也强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对她说:“没事儿,别怕。”
彼时她还不懂什么叫心动,只觉心里莫名的一颤。
后来她才惊觉,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又一个的瞬间,在某一天突然一起浮上了心头,让人怦然心动。
也让人误以为真。
如今季晏又一次奋不顾身,她真的很想问个明白,这些年到底有没有哪个瞬间不是她自作多情。
比如,他为了她放弃了少年尊严的时候。
叶倾倾在季晏怀里翻了个身,抬起头。
而季晏也正好感受到她的动作,睁开眼垂眸看向她。
黑暗中,四目相对,季晏那双眼睛亮的像是昼夜中唯一一颗星辰,引人沉沦。
叶倾倾盯着季晏,看了三秒,然后垂下眼,开口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不交出钱包?”
只要季晏问,她就放下脸面,实话实说。
她也相信,季晏知道她问这个话的意思。
“无所谓,你想留就留,睡觉。”
很明显,季晏不想和她聊。
叶倾倾又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写满了我有话要说。
但季晏阖上了眼。
叶倾倾顿时上了脾气,立刻也转了个身,背对着季晏闭上了眼。
就不应该又一时脑热,在季晏身上栽的跟头还不够多吗。
过了几秒,实在气不过,凭什么一张床上两个人,只有她噌噌冒火。
于是她又哐的一下翻过身来,“钱包是周诚出道十周年的纪念版,编码是我生日,仅此一件!”
“唔。”季晏闭着眼应了声。
叶倾倾咬牙瞪着他。
季晏始终没有睁眼。
呵,也是,季晏怎么会在乎这个。
有些恼怒自己,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说这些干嘛,真的是很没意思。
叶倾倾再一次翻了个身,裹着被子往床边挪了挪,距离季晏远到中间能再放下一个她。
后来叶倾倾在黑暗中瞪着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定是因为有时差。
叶倾倾听着季晏均匀的呼吸声属羊时,在心里自我安慰。
她绝不是因为季晏。
半个小时后,叶倾倾陷入了沉睡时,季晏睁开了眼。
*
第二天一早,叶倾倾被轰隆隆的吹风机声音吵醒。
半闭着眼,问向声音制造者:"几点了?"
季晏关上吹风机,"7点,起来吧,7点半节目组的人就上来。",然后又继续吹头发。
叶倾倾在巨大的噪音中坐立起身,"什么破吹风机,我箱子里带了家里的。"
话音刚落,又反应过来,她和季晏提离婚了,再说家里这两个字,不太合适。
而且,他俩不过协议一场,什么时候真的成了家?
叶倾倾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又跌回了被子里。
"别磨蹭了,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那你不早叫我。"叶倾倾有起床气,无理搅三分。
她拖着步子的往洗手间挪,倒不过来时差,困得要命,令人崩溃。
路过客厅时,余光撇了一眼正在找衣服的季晏,随手把茶几上的钱包,扔到了箱子里。
完全没发现,钱包的位置与昨晚她放的时候,有些许的偏差。
二十分钟后,叶倾倾穿着睡衣走出浴室。
随后脚步一顿。
说好的七点半呢!怎么现在客厅的摄像机就跟着她转了!
"这块掐了不许播出。"叶倾倾指着摄像机,威胁道。
这离婚男女还共处一室,想什么样子。
"呵。"季晏端着咖啡坐在沙发上,轻笑一声,"直播。"
"什么!?"
叶倾倾直接傻了。
没人告诉她这个节目还有直播啊。
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还好穿戴的整齐。
"什么情况?"
"节目新规定,每日不定时启动一次直播。"
"播多长时间?"
季晏两手一摊,表示不知道。
叶倾倾无语。
这人就不能拦着点吗?或者隔着浴室喊一嗓子,好歹让她有点心理准备。
"播多久啊?"
她凑到导演手机跟前,一边打探直播情况,一边问道。
"今天先半个小时。"
"先半个小时???"
"嗯嗯,我们后续会有任务,根据完成时间,增加或者减少时间,起步时半小时。"
叶倾倾随口应了一句,转身进了卧室。
也无所谓这是不是季晏的卧室了,反正她已经看见了弹幕上疯狂刷屏的【离婚还住一间房???】
破罐子破摔吧。
都已经和季晏来了,还能怎么样。
在卧室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季子轩刚好进屋。
叶倾倾听见季子轩的那句,"季总,这个药里没薄荷,不会那么冲。",脚步一顿。
她对薄荷轻微过敏,闻到味道会打喷嚏。
但她很快恢复正常,心如止水。
每次她误以为季晏对她格外上心时,就会发现其实那也不过是他良好风度的表现。
所以,现在她也不会再天真的觉得,这是季晏爱她的表现。
她在季晏再次以难闻为借口,拒绝季子轩给他上药时,走到了他身旁坐下。
“你怎么这么多事儿。”她拿起药闻了一下,“这也不...啊嚏...”
想说不难闻,话还没说完,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她这敏感的鼻子。
季晏夹着一张抽纸递了过来,嘴上不太耐烦的说:“我说难闻就难闻,你不饿?”
季子轩默默收起了药膏,顺着季晏的话开口问道:"夫...叶姐,早饭是去餐厅,还是房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