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咔嚓——”一道闪光灯亮起,随即从旁边的花坛后走出几个记者,纷纷举起手中的相机拍下这一幕。穆烈想带着裴芷兰进小区,但记者们纷涌而上将他们围住。他口袋里的火柴盒掉落到地上,差点被人踩到。他刚弯腰捡起,耳畔响起了记者的声音。“裴芷兰,这不是你从不离身的火柴吗,怎么在这位男士身上?”“裴芷兰,请问他是你交往多年的男友吗?”“……
裴芷兰蓦地从床上起来,有些手忙脚乱的换衣裳。
徐楠也听到了电话内容,一边给她整理东西,一边说道:“我去帮你给导演请假,你快去医院。”
山庄门口,裴芷兰拿着手机正要叫网约车,却看到穆烈开车在路边等着。
“上车。”他神情凝重说道。
就在刚才,他也知道了事情的严峻性。
裴芷兰没心思多顾虑,匆匆坐进了副驾驶。
系上安全带,她浑身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和发冷。
穆烈看着她,略微沉默后伸手将她的左手包裹在掌心。
“别怕。”
沁透肌肤的暖意一阵阵传来,褪散了此刻近乎将她吞噬的寒冰。
穆烈极速开着车,用最快的速度抵达医院。
重症监护室。
穆烈和裴芷兰站在病房门口,看到前几天还安好的裴父躺在病床上,消瘦得不成人形,浑身插满了管子。
裴芷兰就那样怔怔看着,足底像被钉在了原地,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穆烈先行走进去,对着裴父敬了个军礼。
“连长。”绕是铁血汉子,此刻嗓音也有些沙哑。
裴父看着他,沧桑的眼底透着微微感慨:“当年连里五个新兵蛋子,就你年龄最小……”
回忆着过往,他的视线转向病房外杵着未动的裴芷兰,又虚弱道:“如果当初你没和他们一样叫我大哥,而是叫叔……你和芷兰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子……”
一个辈分之称,成了所有人都看在眼底却无法改变的阻碍。
穆烈站在床边,身形透着落寞。
他垂着眼帘:“都过去了。”
裴父疲惫叹了口气:“以后不管怎样……请你多照顾她,拜托了。”
穆烈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沉声应道:“好。”
这时,病房外的裴芷兰也调整好了状态,缓缓走了进来。
穆烈看了看她,转身走了出去,将病房门带掩。
裴芷兰看着病床上憔悴的男人,眼眶有些涩痛,心底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情绪。
前阵子不是还天南地北地在找她吗,怎么突然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再也起不来了呢。
“芷兰。”裴父看着她,眼眶微微湿润,“到爸这儿来,爸……看不清你。”
裴芷兰僵了僵,沉默地往前走了两步。
“爸的遗嘱已经立好了,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裴父的视线久久落在她身上,仿佛要将这些年未曾仔细看清的模样全都印在脑子中。
裴芷兰蜷紧了手指:“我不需要那些。”
“爸当年错了,是真的错了……”裴父的情绪微微激动,一旁的心电检测数据也变得起伏,“我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丈夫……这辈子都不配得到你和你母亲的原谅……”
提及母亲,裴芷兰指甲掐进掌心。
“你不配提她。”
母亲当年的离去,是她心底永远的痛。
“芷兰,对不起……”裴父布满皱纹的眼角淌落下滚滚热泪,“再叫我一声爸,好不好……爸等了五年,已经等不下去了……”
裴芷兰涩痛的眼眶渐渐变得模糊,她竭力抑制住情绪,直直看着他:“当年妈等了你那么多年,你在哪?当年我追在你车后喊你爸的时候,你又在哪?”
“裴振华,是你毁了我人生词典中的父亲二字,是你亲手毁掉了一切!”她哽着声,泪水滂沱而落。
裴父大口喘气,眼底带着痛色。
他努力抬手指向裴芷兰,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床头的报警器刺耳的响了起来,医生护士和赵琳一并冲了进来。
赵琳看着裴父这副模样,心痛又无措。
她转头看向裴芷兰,差点就要跪下:“芷兰,老裴就盼着你叫他一声爸……求你了……就圆了他最后的心愿吧……”
裴芷兰僵硬地站着未动,泪水哗哗直淌,紧抿的唇却怎么也张不开。
穆烈看着她垂在身侧一直颤抖的手,大步走过来一把攥住,将她的手和裴父悬在半空中的手交握在一起。
十指相缠,血脉相连的温度贯穿彻底。
“滴——”
心电检测电子屏上,划过一条直线,再也没有了任何起伏。
“老裴!”赵琳嘶声大喊,跪在了病床边。
医生停下动作,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患者裴振华,死亡时间……”
裴芷兰怔怔看着这一幕,身体的温度渐渐流失。
眼泪无声流淌,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三天后。
穆烈协助赵琳一并处理完裴父后事。
这几天,裴芷兰依旧沉默不语,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他知道,人一旦悲恸到极致,早已情不由己。
从陵园回来,穆烈开车将裴芷兰送回江景公寓。
下车后,穆烈正要说话,却看到她脸上满是血,鼻血还在不断滴落,触目惊心。
“快仰头。”
穆烈心一颤,连忙拿纸巾给她擦拭止血。
“怎么回事,流这么多血?”
他拿湿巾擦拭干净,脸上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担忧。
裴芷兰没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咔嚓——”
一道闪光灯亮起,随即从旁边的花坛后走出几个记者,纷纷举起手中的相机拍下这一幕。
穆烈想带着裴芷兰进小区,但记者们纷涌而上将他们围住。
他口袋里的火柴盒掉落到地上,差点被人踩到。
他刚弯腰捡起,耳畔响起了记者的声音。
“裴芷兰,这不是你从不离身的火柴吗,怎么在这位男士身上?”
“裴芷兰,请问他是你交往多年的男友吗?”
“……”
裴芷兰看着穆烈手中的火柴,眸色透着悲戚的空洞。
眼看那些人还要不断靠近,穆烈抬手揽住裴芷兰肩膀,保护意味十足。
他刚要说一句‘我是她男友’,这几日一直未曾说话的裴芷兰,倏然开了口。
“他是我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