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周安安是自己的读者,又许是周安安的性格随和,且这一天帮了自己好多,温年倒是跟她有种一见如故的熟悉,也不觉得她一口气这么多问题冒犯。反而认认真真诚恳回答,“没有住酒店,现在我暂时借住
“喂,温年吗?现在距离你之前预约看房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你还来不来签合同?”
听到“看房”两个字,温年顿时坐直了身子。
昨天晚上她在租房软件上找住的地方,正好看到一家青旅还剩下一个可以长租的六人间空位,于是在平台交付完定金,又和店里约好了今天去看房——短租和长租不一样,按照那家店的规定,七天以内,可以直接在软件上下单,超出七日时长,就需要签订长租合同,温年得当面办理。
可现在温年躺在病床上,腿还骨折了,哪里能立刻出现在那边?更何况,这几日她还得留院观察。
“你好,实在是抱歉,我不是有意爽约,只是刚才出车祸了,现在人在医院,您看看能不……”
“还出车祸!不想租就直接说,后头有人排着呢,嘴上没一句实话!呸!”
“我不……”
“滴—滴—滴——”
对面直接挂断了电话,温年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判定为满口扯谎。
“……”病房里陷入沉默。
周安安略带同情的望着温年,“年年,你可真惨……”
明明都躺在病房里了,这还能被说成是瞎扯谎,“不过你现在是没有地方住吗?要看房子?那昨天你是住在酒店里吗?”
周安安是个直肠子的自来熟,本身就有点社交牛逼症在身上,所以想知道什么,就直接开口问。
许是因为周安安是自己的读者,又许是周安安的性格随和,且这一天帮了自己好多,温年倒是跟她有种一见如故的熟悉,也不觉得她一口气这么多问题冒犯。
反而认认真真诚恳回答,“没有住酒店,现在我暂时借住在朋友家,不过总感觉会给对方带来麻烦,所以有些不好意思,就想着在外面找个屋子。晚就看了一家青旅,原本是约好了时间,谁知道……”说到最后,温年叹了一口气。
方才的话,周安安也听见了,于是出声安慰,“没关系的,你现在不是住在医院嘛,我估计至少得留小半个月,反正现在剧本制作周期也缩短了,你要是真租了,反倒还吃亏呢。如果你最后真没地方去,又不嫌弃跟我挤一张床,那你可以来我租的地方住,我不介意的!”
温年心中感动,但问题在于。
“你们虽然出于好心不介意,但打扰你们,我总觉得过意不去。”
说完这话,温年耸了耸肩,换上轻松的语气,“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没租成反而可能是好事。等到时候出院了,我大不了去找那种短租的青旅,应该比之前的预算还能再省一点。”
周安安听着温年的规划,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年年,《诱星》的版权不是已经卖了吗?华天一直舍得给好剧本砸钱,如今这么看重《诱星》,版权费应该不低吧?可是我怎么感觉,你……”
后面的话,周安安没有说完。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才会显得委婉。
温年自己,对此反倒比较坦然。
“你是想问,为什么版权费不低,但我还老是抠抠搜搜,日子过得如此拮据,是吗?”
“年年,我不是说你这样不好,也不是反对你节俭。我就是觉得,你其实可以对自己好点,反正赚钱不就是为了花嘛,攒着存着,指不定还会贬值呢……”
说到最后,周安安声音逐渐变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选择,其实她原本不应该指责温年,就是管不住这张嘴,但说出来又会后悔。
“安安,你说的很对。”温年轻轻道,“只是我家里有人生病了,很严重,版权费也好,以前的稿费也罢,我觉得,花在他身上更值得。我自己住的差一点没有什么,因为亲人才是最重要的。”
温年说这些话的时候,轻声细语,温温软软,但语气却很坚定。
像是一棵长在风雨中的小竹,小心却又执着。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
周安安有些恍然,看着病床上唇角挂笑、安静乖巧的女孩子,生出几分怜惜。
富人们可能无法理会家人病重时,因为钱不够而不得不放弃治疗的无力感。
但周安安和温年一样,都是普通家庭出身,所以听到她说这些话,更能感同身受,也更能体会一个年轻女孩子抵抗住物质诱惑,将一切心血和金钱倾注在家人身上的不易与难得。
想到这里,周安安望着温年,认真郑重。
“年年,你人真好!”
温年抬头望着她,片刻之后,眨了眨眼,“你这话也挺耳熟。”
周安安一愣,忽然哭笑不得,“你这张嘴,可一点都不饶人。”
先前周安安调侃温年,说她夸谢安宁、顾宴泽的时候,跟夸季知珩一样,都是发好人卡,完全不带换词的。
现在好了,轮到温年揶揄她了。
不过周安安却不生气,反而抱住温年的胳膊,轻轻晃了晃,“本来就是嘛!我感觉你就是很好很好!”
周安安在华天做前台,见惯了那些有点小名气的演员和前来谈合作的人,但凡有那么一点小成绩,就傲气的不得了,好似前台或者其他粉丝低人一等。
当然,也有一些亲和没架子的,可毕竟是少数。
而温年,在周安安看来,简直是少数中的少数。
一个创作者的温度,不仅体现在她的作品里,更体现在她待人接物的方式上,体现在她生活的方方面面。
如果说周安安以前喜欢的,是漫画作者温小温,那她现在更喜欢的,是温年这个人。
温年身上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去呵护她的气息。
而且,她也值得别人如此。
两人打闹玩笑了没多久,敲门声响起。
一抬头,戴着口罩的季知珩站在门口,右手拿着病历单和登记表,左手则屈起手指,放在门边。
“方便进来吗?”季知珩问道。
“方便,方便!季医生您请!”周安安连忙站直了身子,往后退了几大步,伸手作请。
季知珩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捧着托盘的护士,托盘里是一应医疗用具。
“你的腿需要先复位,因为伤得不算太严重,所以不用手术,直接牵拉闭合复位就行。过程会有些疼,我现在帮你处理,你忍一忍,若疼就喊出来。”
季知珩一边简单解释病情,一边着手准备为温年复位所需的东西和石膏。
骨折是外科最常见的病情之一,季知珩这样的老手,处理起来得心应手,所以温年这边刚按照要求躺好,季知珩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
温年有些紧张,她忐忑不安的望着自己被架起来的伤腿,双手抓着床单。
季知珩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她已经觉得腿开始发疼了。
“我会很快,温小姐,请放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