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她判断是此刻深夜的唯一依据便是门外那两个白日里不停交谈的男人没了动静,没一会儿竟响起了此起彼伏打鼾的声音。这时,门口有了动静,像是有人站在外面,想要开门。顾潇一惊,一个翻身爬起来,从包里拿出手枪,下了床,又想了想,把被子叠成像是有人睡着的样子,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后。门悄然被从外面拉开了一条缝,一个男人
顾潇迟疑了片刻,确定门外的人没有注意到,这才捡了起来。
这是一张很普通的张信笺,折了三折,拿在手上没什么分量,打开来,上面只写着一个时间:11:00 p.m.
晚上十一点?什么意思?
顾潇蓦地又想起刚刚隔着小窗看她的那个男人,他是谁?为什么会递这样一张信笺给她?莫不又是坤帕使出的什么……专门来试探她的伎俩?
想了好一会儿,把信笺重新折了起来,放回了门下的缝隙处,打算先静观其变。
傍晚,有人来送晚餐,正是来的时候为顾潇搜身的那个女人。
门一开一关,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流。
女人很有礼貌地对顾潇鞠了一躬,“小姐,您的晚餐,请慢用。”
顾潇也很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看了看那一桌子的餐食,海鲜汤,烤肉,蔬菜瓜果,泰国特色菠萝炒饭,还有一大杯鲜榨的椰汁,对于一人份来说,这顿晚餐足以称得上丰盛了。
“小姐,将军说,在您工作期间有任何需要吩咐我就行了,我每天会来这里三次。”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吉雅。”
“好的,吉雅,那就麻烦你了。”
吉雅出门之后,顾潇第一时间就注意到,门缝下面的那张信笺不见了,原以为是在开门的时候被带起的风吹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去了,于是,顾潇在门口附近找了找,没有什么发现,那张诡异的信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又好像从来没存在过。
顾潇心下有些隐隐的担忧,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门外那两个男人一如既往地说着话,一切似乎没有异常。
晚餐后,吉雅又来了,收拾了餐盘,端着正要出去,顾潇叫住了她。
“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吗?”
“嗯,我还得在这里待上几天,你能帮我拿条毛巾来吗?”
“好的,请您稍等。”
吉雅恭敬地颔首,转身出门去了。
顾潇回想着刚才说话时吉雅的神情,女人那张淡然的脸上似乎找不到一丝她想要的“破绽”。
很快,吉雅回来了,拿了一条全新的毛巾,还有一张浴巾,折叠得整整齐齐,双手捧着放在了床上。
“小姐,您要的东西,都放这里了,我每天都会为您换新的。”
“嗯,谢谢了……”
顾潇点点头,又笑着问道:“吉雅,我感觉有点头晕,你能去帮我买点药吗?”
“买药?”
吉雅的神情有些为难,“现在马上就天黑了,可能只有等明天了。”
马上天黑了?顾潇想了想,按这里的经纬度,日落差不多该是八点半左右,进庄园的时候最后看了一眼时间是中午一点过十分,到现在已经七个小时了。
七个小时的与世隔绝,外面即便已经天翻地覆她也断然不会知道,或许和她有关,又或许并没有。
也不知道何凛怎么样了,有沈岳和弗朗在,想必他的安全是不用她操心了,只是他那一身尚未痊愈的伤,还真是着实让她止不住的担心。
“这附近没有药房吗?”
“除了坤帕将军有自己的私人医生,我们都是去医务站看病买药。”
“是周先生的那个医务站吗?”
“是的,每天只有两趟车过去,今天已经不能去了。”
顾潇淡淡地哦了一声,笑了笑,没再说话。
夜晚很快降临,但在这地下室,这似乎并不那么重要。
隔壁洗手间的水龙头拧不紧,水滴答滴答的,声音不大,在这寂静得可怕的环境里就如同魔音贯耳那般,一声声仿佛都打在了大脑里那一块最为敏感的地方。
顾潇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那扇很小的气窗发呆。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她判断是此刻深夜的唯一依据便是门外那两个白日里不停交谈的男人没了动静,没一会儿竟响起了此起彼伏打鼾的声音。
这时,门口有了动静,像是有人站在外面,想要开门。
顾潇一惊,一个翻身爬起来,从包里拿出手枪,下了床,又想了想,把被子叠成像是有人睡着的样子,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后。
门悄然被从外面拉开了一条缝,一个男人的影子慢慢地走了进来。
黑暗之中,顾潇看不清那人的样子,敏感的直觉告诉她,那影子就是她隔着小窗看到过的那个年轻男人。
男人似乎有些紧张,并没有发现猫在门后的顾潇,一进来就径直朝着床那边走了过去,没有开灯的情况下,他看不清楚床上那一坨人形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距离床边半步的位置停住了脚步,然后蹲了下来,手抬了一下放了个东西在被子旁边,还低声说了句什么,接着很快地起了身,迅速地出门去了。
这一切前后不超过两分钟时间。
顾潇心下更加奇怪了,这男人到底是谁,白天神神秘秘地给她递信笺,晚上又鬼鬼祟祟地跑来?
回到床边,又一张信笺。
顾潇打开台灯,把亮度调到最暗,打信笺来一看,两行手写的英文:
顾小姐,我是迪莉娅,送信的是坤帕的二儿子塞耶,也是我的未婚夫,如果你需要传递消息或者其他任何帮助,他是可以信任的。
迪莉娅的未婚夫居然是坤帕的儿子?而且……这张纸条真的是迪莉娅写的吗?
顾潇思索片刻,谨慎起见,把信笺藏进了包包的夹层,心里有了一个打算。
第二天,吉雅来送早餐,顺便告诉了顾潇,九点会有车去医务站,可以帮她带药。
顾潇道:“我还是感觉有点头疼,可能是感冒了,要一瓶阿司匹林。”
“好的,中午给您送来。”
吉雅对顾潇微微欠身,退出了门去。
顾潇有些疑惑,她在这里是不过就是一名被困的囚徒,为什么吉雅会对她这样毕恭毕敬?
中午,阿司匹林准时送了来。
吉雅离开之后,顾潇倒出几片药摊在纸上看,圆形的,中间有一条浅浅凹槽的白色粉剂药片,没错,正是她想要的那种。
赛耶到底可不可以信任,很快就知道了。
又是一天即将过去。
黄昏的时候,沈岳对营区进行例行巡逻,来到了医务站,迪莉娅把他拉到一处监控死角,拿出一个药瓶,“这是顾小姐带出来的。”
沈岳接过去看了看,“阿司匹林?这就是她让赛耶带给你的东西?”
迪莉娅摇头,“不,是带给你的,我想,你应该会懂她的意思。”
沈岳来不及细看,一手把药瓶揣进怀里,向迪莉娅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掉头便匆匆地离开了。
午夜零点,万籁俱寂,偶有夜风吹过丛林,沙哑的呲呲声夹杂着虫鸣,显得这个夜黑得愈发深沉。
一个黑影攀上了营区后墙,熟练地避开了高压电网和监控,动作矫健地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草地中。
沈岳警惕地环顾四周,一再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这才走了过去。
“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顾潇有消息了?”
何凛的声音飘在这夜里的风中,不大,却很清晰。
“嗯,她给了我一个阿司匹林的药瓶,我研究了半天,没有夹带什么有信息的东西。”
沈岳说着,从怀里掏出药瓶往后一抛。
何凛伸手接住,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一会儿。
“顾潇不会没来由地带半瓶药给我们,而且为了谨慎起见,她应该也不会传递很直接的消息给我们,万一被坤帕发现就麻烦了。”
“但是这药瓶我真是里里外外都看遍了,连个暗号都没发现。”
“药瓶上没有,那就是......”
何凛摇了摇瓶身,零星的几颗药片发出撞击的啪嗒声,他想了想,在地上铺了一张纸将药片全部倒了出来,一共是九颗,一颗一颗地拿起来,在手电光下仔细反复地看着。
过了很久,沈岳终于忍不住问道:“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吗?”
何凛深深地呼了口气,把药片收了起来。
“九片药,每一片上面都有不规则的划痕,正确组合起来,是三个字母和两个汉字,分别是 N、E、K、十、二……”
“什么意思?”
“N,北方,E,东方,K,公里......我想,她要传达的信息或许是‘东北,十二公里’。”
“坤帕庄园的位置?!”
“可能性很大。”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
“暂时不清楚,不过我相信她有推断这个位置的能力。”
“哎,何凛……”
沈岳的语气中却分明充满着担忧,“这是赛耶经迪莉娅的手转给我的,我这心里就始终觉得有点不对劲。”
何凛沉默了一阵,说道:“我们一直想找到坤帕庄园的具体位置,无论如何,我都要先去探一探再说。”
“我知道你心里着急,我和你一样都想尽快地救出顾潇,但是如果连我们自己都乱了阵脚,她又该怎么办?”
“明天第三天了,她在那里多待一个小时就多一个小时的危险,我让她等我……”
何凛凝望着漆黑的夜空,抬起手,从指缝间看向那一颗最为闪亮的,仍旧如初见时那般,静静地挂在天幕边,在这漫天灿烂的星辰中显得尤为明晰莹亮。
“不能再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