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薛舒窈絮絮叨叨的讲养生方法,什么冬日肝火旺,可以吃一些银耳百合莲子羹,什么栗子乌鸡汤补中益气,还有什么白萝卜排骨汤清热化痰,消食化积......总之她弄了一百零八道的养生食谱,一年四季都有。赵清清手里绣着衣物或挂饰,荷包,香囊,手帕,衣服,鞋袜,屏风.....能绣的她一样都不落下。王可欣和陈苏蕊是一对吃货,俩人整日里惦记着宋溶月这里的美食,吃过后再回去自己动手做,顺便再改良一下,有时候这俩人能在厨房里呆一天。
火炉里的炭火烧的猩红,桌上的山茶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红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好似一团燃烧的火焰,火舌舔舐,将万物焚烧。
宋溶月侧头,对上了景泽辰的眼睛,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景泽辰,你虽不是个好人,但也不会滥杀无辜,雪崩之后的结果绝非人力可控,到时候肯定会有无数人丧命,其中不乏山下的无辜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你是不会用这种方法的”
她顿了下,继而猜测道:“你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么多ʝʂɠ年了,她对景泽辰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大致摸清了。
虽说她不喜欢景泽辰,虽说景泽辰脾气阴晴不定,冷心冷血的,但她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帝王,景泽辰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景泽辰眸光一颤,声音很是平淡:“我要说没有呢?”
宋溶月微微一笑,自信的开口:“你能骗的了别人,但你骗不了我”
“月月,你是有多了解我,才敢说出这番话,毕竟这件事,是我身上洗不掉的污点,那些文人曾戳着脊梁骨骂我”景泽辰漫不经心的笑着,仿佛被骂的不是自己,而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宋溶月嗓音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眼见不一定为实,你若真是个不顾百姓死活的人,登基之后何必勤勉朝政,费尽心思的推出新政策”
景泽辰脸上的笑意渐收,凤眸不复往日的凉薄,他抱紧怀中的人,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你真的这么看我吗?”
“不然呢?”宋溶月目光澄澈如水,亮亮堂堂的。
景泽辰眼中闪着细密的碎光,像多年屹立不倒的冰墙,在一夕间陡然坍塌。
当年他九死一生回到盛京,迎接他的不是打了胜仗的欢庆,而是一本本弹劾他的奏折,就连他的父皇都不愿相信他。
那年他在祠堂里待了一天一夜,从此他在夺太子之位的路上不再心慈手软,彻底坐实了心狠手辣,残酷无情的传言。
没想到第一个说出他有难言之隐的人会是宋溶月。
景泽辰低喃道:“有你这番话就足够了”
“所以原因是什么?”宋溶月问。
“现在我不想说,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宋溶月撇撇嘴,净干一些吊人胃口的事。
这时李福安垂首躬腰走了过来:“陛下,郑美人说她有点不舒服,想请陛下去一趟”
景泽辰把玩着宋溶月垂下的青丝:“朕又不会治病,找个太医去瞧瞧,以后这种小事不需要回禀朕”
“是”李福安退了出去。
宋溶月愤愤不平:“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她是在为你怀孩子,你作为她的夫君,理应多关心一下她”
“朕只是你一个人的夫君”
景泽辰眼底泛起一层冷色,微凉的薄唇贴着她的耳廓:“你说朕没良心,那你呢?你对朕的心意视而不见,你有良心吗?你日日念着周烨,你把朕置于何地?”
阴沉的语气宋溶月全身的血液似都凝固了,她对上了景泽辰那双阴鸷的寒眸。
“是你强娶的我”她说的讽刺,俩人之间完全没了刚才和谐的氛围,“你把我困于这大晋的后宫里,不顾我意愿的强占我,还指望我会爱上你?”
窗台倒映着院外的雪色,微光投射到他脸上,景泽辰清隽的脸上怒气涌现,额头上的青筋直跳,眼中是嗜血的暴虐,不爱是吗?他一把掐住宋溶月的脖子。
他的手上并没有用劲,宋溶月冷眼看着他,俩人间剑拔弩张,气场不相上下,谁都不肯服输,虽她的命在他手中,但宋溶月丝毫不惧。
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暗潮慢慢地涌动着,四周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最终还是景泽辰先败下阵来,他放下手,眼中恢复了理智:“没关系月月,现在不爱,不代表以后不爱,朕有的是时间”
“你还是去看看郑美人吧”宋溶月懒得跟他废话。
景泽辰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去”
宋溶月:“.......”
清晨,众嫔妃来到凤藻宫给皇后请安,宋溶月今日难得也来了。
主位上的江茹雪穿着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乌黑的长发挽起,两鬓的发丝柔柔的垂下,头上的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钗,映得她端庄典雅,贵不可言,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温和而又不失亲近。
宋溶月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精致小巧的珍珠耳坠衬得面容艳丽无双,手里还抱着暖手炉,就连她坐的椅子,铺的坐垫都比别人的厚。
太冷了,要不是为了躲景泽辰她才不出来。
大家互相寒暄着,每个人旁边的桌上都摆放着新鲜的水果,上好的茶水,精美,可口的糕点。
王可欣和陈苏蕊吃着糕点聊着天,陈苏蕊在自己的小院里开辟了一块小田地,无事的时候种点花花草草和蔬菜瓜果。
王可欣自己捣鼓着吃食,缺什么菜就去陈苏蕊菜园里摘,彼此间也都熟络了不少,偶尔一群人也会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吃顿饭。
江茹雪看向郑雨薇平坦的小腹,温柔的开口:“郑美人,天冷,你是有身子的人,不需要每日都来请安”
“多谢娘娘关怀”郑雨薇怀了孩子,气焰也变得嚣张了起来,“臣妾身子康健,不怕冷,就算是怀了皇子,也比不得有些人金贵”
她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微变,她说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毕竟要问后宫最怕冷,还没孩子的人是谁,非宋溶月莫属。
宋溶月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拿茶盖拂着茶水,看着在水中打转的茶叶,轻声道:“要是本宫没记错,嫔位以下是没资格养孩子的”
郑雨薇整张脸立即变得无比难看,以皇上对皇贵妃的宠爱,想抢走她的孩子轻而易举。
宋溶月是懂得扎心的,毕竟没有什么比抢走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孩子更让人痛心的事。
屋里热闹的氛围顿时冷了下来,毕竟大部分嫔妃都是站宋溶月这里的,是不可能帮郑雨薇说话的,李姝珍唇瓣动了动,刚想说话便被人打断了。
宋溶月懊恼的开口:“你瞧我这说的什么话”她看向郑雨薇,“郑美人别放心上”
江茹雪及时打圆场:“过年的时候沧州刺史进献了一批翡翠,本宫命人制了玉镯和耳坠,听说翡翠对安胎有益,等会本宫让人送你宫里去”
“谢娘娘赏赐”郑雨薇明显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不过脸色比刚才好多了。
江茹雪瞧了宋溶月一眼,宋溶月察觉到她的视线,对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江茹雪差点被她逗笑,愈发小孩子心性了,她知道宋溶月只是吓唬一下郑雨薇。
大晋的冬天寒冷且漫长,宋溶月勤快了一天又犯起了懒,实在是太冷了。
记得刚来大晋的前两年,秋冬时可没少着风寒,这两年估计是慢慢适应了大晋的气候,虽然冬日里还是嫌冷,但至少不那么容易生病了。
景泽辰这几日也忙了起来,几乎不进后宫,他知道宋溶月怕冷,也就没让人传召宋溶月过来,宋溶月难得清闲下来。
一群小姐妹结伴来到关雎宫聊起了闲话家常,围着火炉,烤红薯和板栗,小酌几杯江如雪酿的梅花酒。
听薛舒窈絮絮叨叨的讲养生方法,什么冬日肝火旺,可以吃一些银耳百合莲子羹,什么栗子乌鸡汤补中益气,还有什么白萝卜排骨汤清热化痰,消食化积......总之她弄了一百零八道的养生食谱,一年四季都有。
赵清清手里绣着衣物或挂饰,荷包,香囊,手帕,衣服,鞋袜,屏风.....能绣的她一样都不落下。
王可欣和陈苏蕊是一对吃货,俩人整日里惦记着宋溶月这里的美食,吃过后再回去自己动手做,顺便再改良一下,有时候这俩人能在厨房里呆一天。
沈惜颜写着一手好字,熟读诗书典故,整日里给她们科普知识,什么“天平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还有什么“疏懒意何长,春风花草香”,她们觉得沈惜颜不当教书先生太可惜了。
孙思琪摆弄着屋里的花,花束经过她的修修剪剪顿时让人眼前一亮。
宋溶月一首《胡笳十八拍》将思乡之情展现的淋漓尽致,听者也闻之落泪,大家都被勾起了对家的思念。
中午天气暖和的时候,在院子里支起了烧烤架,烤肉的香味四溢。
吃喝玩乐,这日子过得还挺充实。
天气渐渐开始回暖,暖阳高挂,驱散了清晨的雾气,积雪消融,晴空万里,院中的植物冒出了嫩芽,已经有点春天的苗头了。
宋溶月躺在贵妃榻上,看着光秃秃的梨花树,心思却已飘回了大宋。
父皇母后坐在大树下,不远处是花团锦簇的姹紫嫣红,少年夫妻一路携手走过风风雨雨,早已是彼此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皇兄念着她听不懂的治国理论,皇妹拉着她的手要她陪她玩。
“公主,郑美人来了”秋词的声音拉回了宋溶月的神智。
宋溶月支撑起身子,坐直身体:“让她进来”
郑雨薇在丫鬟彩霞的搀扶下款款走来,衣着素净,头上更是一根珠钗都没有,她跪地伏首:“娘娘,娘娘,臣妾知错了,还请娘娘恕罪”
“先起来,坐下说话”宋溶月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郑雨薇忐忑不安的坐下,垂着首,唇角紧绷,藏在袖子里的手揉着帕子。
宫人将端来的茶水ʝʂɠ和糕点摆放在桌上,宋溶月的胳膊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双通透而明亮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
她问的随意:“你何错之有啊?”
郑雨薇不敢看宋溶月,紧张的舌头都快打结了:“臣妾....臣妾不该出言不逊冒犯娘娘”
宋溶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直言不讳:“你是在怪皇上前几日留在本宫这里,没去看你对吗?”
郑雨薇神色大变,连连摇头否认:“臣妾不敢”
“或许你们都觉得是我霸占了陛下的宠爱,也想过要是没有我,陛下肯定会宠爱你们”
“你真觉得本宫能左右的了皇上的心意吗?他喜欢谁,要宠谁,向来都是由他自己做主”
宋溶月针针见血,句句入骨,每一个字都在郑雨薇的心头重重砸下,把她的心思猜的一清二楚。
郑雨薇不说话,手中的帕子已经皱成一团。
宋溶月望着满院的景色,松树常绿,倒是让这偌大的宫殿增添了几分生机。
“殊不知帝王之爱,凉薄如水”
郑雨薇一怔,抬起头看着宋溶月,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陛下乃天之骄子,能力出众,俊美无俦,你喜欢他很正常”宋溶月话锋一转,“但爱情应当是真心换真心”
“不平等的爱,无疑是弱者对强者的迁就,强者对弱者的施舍,这种爱,能长久吗?会长久吗?你付出一颗真心,他却视为草芥,这样你也不在乎吗?”
郑雨薇心头掀起惊涛骇浪,她喜欢皇上无疑,但皇上对她一直很冷淡,进宫半年,就侍过两次寝。
平日里她也见不到皇上,她熬了三个通宵费尽心思给他绣香囊,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说:“朕不缺香囊,以后不必再绣了”
请他留下用膳,他说:“朕还有政务要忙,没有时间”
她亲手做了羹汤送去勤政殿,连他的面都没见到,李福安出来回禀道:“美人,陛下有旨,勤政殿乃后宫禁地,嫔妃不得私自前来”
这种事太多了,多的她都数不过来了,她所付出的一切从未得到过回应,哪怕是她怀了身孕,他也未曾关心过她。
这样还真有继续的必要吗?
宋溶月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又是一腔真心错付,少女怀春,青涩而又美好,试问谁年少时不曾幻想过一段甜蜜的爱情呢?
但感情的事,向来身不由己,过多的痴缠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也会招来别人的厌烦,所以要懂得及时放手。
毕竟世间哪来那么两情相悦,爱而不得才是常态。
她尊重每一颗真心,也感慨痴心错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