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也别激我,我还真好奇它到底有多烫!”陈川跃跃欲试。谁不好奇?杨陶也好奇,嘴里塞灯泡、冬天舔铁杆,要是没人好奇,这些事也不会时常发生了。“你喝,你要敢喝我立马陪一口。”杨陶也来了兴趣。“喝就喝!”陈川也是个经不起激的人,用勺撇了撇油,舀起一勺汤,浅浅地喝了一口。“唔!”陈川闭着嘴,也不说话,急得杨陶抓耳挠腮,“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烫到啦,烫你赶紧吐出来啊!”陈川呼了一口气,“这也没啥啊!还没咱们高中门口的三鲜米线烫!”
从麻园公交站坐2路,可以直接来到南窑火车站,这里可算得上是春城的门。
不是春运时节,人也并不少,站前广场上人来人往,巨大的金牛雕塑保持着奔跑的姿势,为初来春城打拼的人们注入着振奋的力量。
光鲜的外表不是全部,阴影中的生命力旺盛异常。
“住店?”
“两位帅哥住不住酒店?我家便宜……”
“住店住店,有美女……”
年老年轻者皆有,多是妇女,有的怀里还抱着孩子,可能是遇到纠纷或处罚时能更好脱身。
这种店多是‘仙人跳’,偷与骗似乎总是在所有火车、汽车站里不停上演。
路边超市里的‘雷碧’、‘康帅博’,饭馆里结账时才被告知的餐位、茶水费,永远不肯打表计费的出租车……
光怪陆离的背后是‘捞偏门’者顽强的生命力,如野草,也成为一道‘另类的风景’。
杨陶和陈川二人算不得‘初来乍到’,曾经的高中是寄宿学校,离家都远。三年下来,客车途中所见所闻也颇为‘精彩’,不至于被这里的‘花活’晃晕了眼。
穿过站前广场,一楼是售票厅,二楼是候车室,在售票厅外有屋檐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处处可见风尘仆仆的旅人。
红白相间的编织袋,撕去包装的白色油漆桶,拉杆箱、手提包,拼凑在一起,成为疲劳的一家人暂时休憩的软床。
行李简单者,双手抱腿、头抵膝,台阶上一坐就能在奔波间隙得到休息。
方便面、烧洋芋、烤豆腐,小摊贩挑着挑,一头是碳火、一头是佐料,穿梭在身心俱疲的人群中,用碳烤迷人的香气,粗放的俘获着人们的味蕾。
售票厅里排着数排长长的队,这里的人们在买到票之后也会成为门外的一份子,毕竟买票与发车相距着很长的时间。
“真不带我一起去金华?”杨陶陪着陈川站在队列里。
“什么带不带的,你真要去我也拦不住你。”陈川道,“不过,我觉得李晓佳说得对,你可以重新来过,不过就是比别人慢了一年,想想我们现在这样,一年时间,浪费得起。”
“算了吧!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养活自己是第一步,所以我也仔细想过,跟你一起去金华进厂,生存应该不是问题。”杨陶道。
“那也不行。”陈川道,“进厂不是你该走的路,你实在要去,也等我先过去打打前站。”又笑着说道,“而且我看你几个朋友也很舍不得你离开啊,特别是李晓佳!”
“我请你不要笑得这么猥琐!”杨陶翻了个白眼。
“哎,你记不记得我们上次一起来春城是什么时候?”陈川问道。
“记得,高二那年国庆,我们一起来给你朋友过生日。”杨陶答道。
“是啊!给阿勇过生日,来了六天,醉了五天。”陈川回忆道,“以前总是听说过桥米线如何如何,两次来春城,竟一次也没吃过!”
“那还不简单!”杨陶道,“首先,都说过桥米线还是蒙自的最好吃,春城主要还是小锅米线、豆花米线,其次,正宗的过桥米线,我也没吃过。”
“你自己都没吃过还说这么热闹!”陈川嘲笑道。
“正宗的确实没有,不正宗的却也曾吃过,隔壁就有家过桥米线连锁店,全春城开了十几家,虽然在火车站,但也不宰客,等票买完我带你尝尝!”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售票厅隔壁的过桥米线连锁店。
进了店门,客人不少,服务员端着装满滚烫热汤的大碗熟练穿梭在餐桌间,一边还大声吆喝“小心烫”!
相传过桥米线的由来,就是从一位书生和其贤惠的妻子开始的,如今店里也给过桥米线取了应景的名字,举人过桥、进士过桥、探花过桥、状元过桥……
不同的名字对应着不同的价格,18、28……168,对于杨陶来说并不是可以随意消费的,两人只点了最便宜的秀才过桥米线。
价格不一样,仪式感却一点也不缺。
很快,盘盘碟碟被依次摆上桌,有凉鸡、酥肉、鱿鱼、火腿片、鲜肉等等,每碟就那么一两片,分量很小,搭配韭菜、豆芽和一枚打ʝƨɢ开的生鹌鹑蛋,种类繁多、色彩纷呈,让人还未食用,就先饱了眼福。
最后才端上滚烫的鸡汤。
先荤后素、先生后熟,依次放入各种食材,重叠起空了的碗盘,眼看着或生或熟的食物在热鸡汤里舒展开,饱了眼福之后又得了亲手下厨的意趣。
“记住,先别喝汤。”杨陶提醒,随后又恶趣味的朝陈川说道,“据说曾有人把舌头都给烫熟了!”
陈川有些不屑,“我也听过这种传说,但我觉得并不可信。”
“嗬!不信那你现在喝一口?”杨陶揶揄道。
“嘿,你也别激我,我还真好奇它到底有多烫!”陈川跃跃欲试。
谁不好奇?杨陶也好奇,嘴里塞灯泡、冬天舔铁杆,要是没人好奇,这些事也不会时常发生了。
“你喝,你要敢喝我立马陪一口。”杨陶也来了兴趣。
“喝就喝!”
陈川也是个经不起激的人,用勺撇了撇油,舀起一勺汤,浅浅地喝了一口。
“唔!”
陈川闭着嘴,也不说话,急得杨陶抓耳挠腮,“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烫到啦,烫你赶紧吐出来啊!”
陈川呼了一口气,“这也没啥啊!还没咱们高中门口的三鲜米线烫!”
“真的?”
“真的!”
“没骗我?”
陈川懒得回答,竟又喝了一口。
“别说,汤还是挺好喝的!”陈川道。
这下杨陶彻底放心了,也舀起一勺汤尝了一口,咂么咂么嘴,“为什么没有想象中那么烫呢?难道是因为不够正宗?”
“听说原本过桥米线用的是鹅汤!”
算不上失望的一餐了却了一桩心愿,陈川带着‘不过如此’的感慨走进了候车厅。
“回去吧!到了候车厅,我还要找个位置补个觉,你就别陪着我了。”陈川扭头朝杨陶说道。
“那哪行!别说再陪陪你,买站台票送你到月台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啊!”杨陶笑道。
“说实话,两个大男人,太矫情!对了……”陈川忽然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两百块钱,往杨陶身前一递。
“干嘛啊你!”莫名其妙的举动吓了杨陶一跳。
“拿着,咱们两兄弟就别再撑着了,我知道你现在日子不好过,我也没多少,过去那边还有用钱的地方,只能给你两百……”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日子不好过?你还知道自己过去要花钱!快收起来。”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你连话费都交不上了,至少去把话费交了,好歹我还能打电话联系到你……”
杨陶一听这话,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之前阿遥接济的五百块钱,杨陶补缴了房租,又多缴了一个月,几天花销下来,兜里也就剩下一百来块,但陈川的钱他是绝对不能要的。杨陶深知出门在外的艰难,那是一餐餐饭食、一夜夜好觉,也可能是一次次机遇、一次次说‘不’的底气……
“瞧不起谁呢?别说我还真有钱,就是没钱我不能挣吗?你可是见过我画画的啊!”杨陶笑道。
“那为什么没钱交话费?”陈川问道。
“不是没钱交,是不想……”
“得交上。”
“行,一定……”
城市的嘈杂掩盖了火车鸣笛的声音,就像送别后,生活的苟且遮住了伤感的心。乘坐着火车离开的人们,就像飘散的蒲公英,或许,你终将在远方,生根、怒放。
杨陶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归来、有人离去,每个人身上似乎都有相同的影子,肩扛手提着生活的重担,步履不停前往未知的远方。
杨陶在想,“我的远方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