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吗!”程言舟口气挑衅,眉眼间是毫不遮掩的阴郁之气,仿若来自地狱的幽冥,杀气腾腾,盯得人头皮发紧。案上之人瞬间被吓得手腕一抖,连笔都握不住了,“啪嗒”一下砸到纸上,戳出个黑色大窟窿。陈师傅脑门上满是冷汗,倾身靠近宋晚,将声音压得极低:“宋老板,我看你这是花钱请了个大爷吧!“宋晚面色极为难看,尴尬地笑了两声。身为大财主,竟要反过来看那小子脸色,这叫个什么事,若不再灭灭他的威风,岂不是要给旁人看了笑话去。
两人到了东厢房,宋晚便笑着同书案前的男人赔不是:“陈师傅,让你久等了,咱们可以开始了! ”
那男人气质儒雅,一身文人打扮,留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还算和气。
见到宋晚身后的程言舟时,眸中透出几分惊艳之色,摸着小胡子,眯眼轻笑:“宋老板可以啊,哪找来这样的绝色!“说话间视线下落,又迟疑起来:“只是……这衣衫怎么和先前说的不一样呢?“
一提衣衫,宋晚就来气,斜悌程言舟一眼,偏头压着声音道:“这衣衫倒是其次,人长得好看便行,我相信陈师傅你的画技,你若按我的要求好好画,酬劳上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哈哈,好说好说,我就喜欢和宋老板这样的爽快之人合作!”
陈师傅眉开眼笑,说罢已把宣纸在案上铺开,着手研磨,摆出要大干一场的架势来。
宋晚步履纤纤地走到程言舟面前,视线触到那双深邃的眸时,没来由的底气不足。
脚步顿住没再靠近,而是隔着几步之遥,命道:“等会儿,你便这样老实站着!“
程言舟却蹙着眉,眼睫半垂,并未回应。
见人无动于衷,宋晚气得面色涨红。
明明她才是雇主,此人态度竟是这般嚣张。
宋晚一个大步上前,仰着脑袋高声嚷道:“喂,我同你说话呢,听见了没!”
一阵栀子花香被女人晃动的衣袖带着扑到鼻尖。
不同那些刺鼻的脂粉味,清新淡雅的味道,如夏日里的温柔晚风,隐隐消散了心头的燥热。
程言舟收敛思绪,竟觉得有些好闻。
微凉的视线垂落,对上那张近在迟尺的粉嫩脸颊,难得好脾气地应了一声:“恩。”
此前他确实走了神,却是在琢磨这两人到底想搞什么鬼,心中已有了些许思路。
眼下并不着急表露身ᴊsɢ份,想坐等鱼儿自己上钩,露出破绽,再慢慢收网。
这声“恩”倒显得格外温顺乖巧,与男人早前冷漠的态度大相径庭。
宋晚愣了楞,水眸轻眨两下,一时不知说些什么,索性转身直奔案前给陈师傅打下手去了。
早前林宜从大牢里出来,同宋晚绘声绘色地说了黑市的话本。
得知那些话本用人物画像来哗众取宠,夺人眼球,由此便萌生出了效仿的念头。
总之只要能提高话本的销量,什么法子她都愿意试上一试。
那头陈师傅已备好了笔墨纸砚,眯起一只眼,拿笔对着程言舟的身形比划半晌,终于毫不迟疑地落笔。
瞬间那笔墨如游龙般在纸上翻飞游走,又像似舞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笔墨挥毫间刚柔并济,淋漓酣畅。
少顷,眼前男人俊朗的面容已缓缓跃然于纸,逐渐鲜活起来。
不仅五官被描摹的分毫不差,连眉目间的神韵亦刻画的如出一辙,甚至连衣襟上的花纹都精细到纤毫毕现。
宋晚盯着画像,看的眼睛都直了,心觉自己果然没有请错人,是个高手!
身为外行人不过是看个表面,听宋晚在旁夸得天花乱坠。
陈师傅却愁眉深锁,支着下巴没说话,显然并不满意自己的发挥。
从事画师行当数十年,他向来力求完美,喜欢精益求精。
男人的相貌身形自然无可挑剔,但是这画,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盯了半晌,视线落到男人的眸子上,总算咂摸出了点味道来。
这眼神实在是太凶了!
森寒锐利地像头雪山的孤狼,仿佛下一秒就会对人亮出锋利的爪子,将其吞噬的连残渣都不剩。
好的画师不仅要画的像,更要顾虑到画像的用处。
即是放在话本上头的,当然是为了让人有买的欲望。
这般凶神恶煞的表情,就算人长得再好看,只怕也会把人吓得退避三舍。
陈师傅在心中斟酌语句,十分客气道:“这位小哥啊,咱能不能别板着一张脸,笑一笑!就像这样!“说着还咧嘴亲自做了个示范。
“你确定?”程言舟扬眉,沉声问。
陈师傅理所当然地点了个头。
不消片刻,眼前男人面皮绷的更紧了些,唇角微不可见地向上勾了勾,十足地皮笑肉不笑,让人看不出表情。
陈师傅晃了两秒神,发出质疑:“这算……笑了?”
“怎么?没有吗!”
程言舟口气挑衅,眉眼间是毫不遮掩的阴郁之气,仿若来自地狱的幽冥,杀气腾腾,盯得人头皮发紧。
案上之人瞬间被吓得手腕一抖,连笔都握不住了,“啪嗒”一下砸到纸上,戳出个黑色大窟窿。
陈师傅脑门上满是冷汗,倾身靠近宋晚,将声音压得极低:“宋老板,我看你这是花钱请了个大爷吧!“
宋晚面色极为难看,尴尬地笑了两声。
身为大财主,竟要反过来看那小子脸色,这叫个什么事,若不再灭灭他的威风,岂不是要给旁人看了笑话去。
宋晚咬着牙,把腰杆挺直了些,硬气道:“莫急,等到画双人画像的时候,我便让他好好瞧瞧本老板的厉害!”
听她如是说,陈师傅心觉有意思,倒有些期待她要如何收拾对方。
“不过,此人这般不配合,当下如何是好?”
“那还不简单,你自由发挥便是……”
宋晚冲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后者瞬间恍悟,不再多言,提笔继续作画。
间或女人修长的手指又时不时地点在画像上,厚颜无耻地提出要求。
“这衣襟再改得大些!要能看见腹肌的那种!“
“袖摆太长了,再短些!"
“衣服上色太重了,要轻薄通透一点……”
此话说者声音洪亮,口齿清晰,面上敲不出半分羞涩。
听者却已是面红耳赤,指尖微颤。
陈师傅面皮薄,惊诧全写在脸上。
心里唏嘘再三,惊叹宋晚果然非寻常女子,竟能如此大胆且从容地说出这番羞耻的话来,让他甘拜下风。
财主发话,他只得尴尬赔笑,提笔一通改,半晌又问:“如何?”
身边秀眉半拢的女子,终于巧笑嫣然,拍手称赞:“妙啊!甚好甚好!”
程言舟沉着脸,眉心紧蹙,案前两人时而交头接耳,时而还能听到宋晚发出的诡异笑声。
而他俨然被当成了空气!
一声冷哼骤然打断两人作画的闲情雅致。
宋晚抬眸见男人面上透着不耐与阴郁,出声道:“这单人画像便画到这,待我先去换件衣衫,便开始双人画像吧!”
语罢便神色自若地推门而出。
屋里霎时静下来,只剩下两个男人四目相对。
陈师傅如坐针毡,总觉得男人森寒的目光如蛇般死死盯在自己身上,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喘。
未几,男人冲案前走来,脚步声一点点逼近,与他心头的狂跳声叫嚣于耳。
陈师傅强自镇定缓缓抬头,眸中的惊慌逐渐转变成惊恐。
倒映在眼底的那张绝色容颜带着凶神恶煞的表情,唇角扬着似有若无的弧度。
这番熟悉的操作!
他他他……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