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儿窘迫地迈步,往前走,坐到江凛对面。彼时四目相对,却没有人先开口说话。赵锦儿有些尴尬地找话题:“好久没见,你和从前长得一样。”江凛挑眉,忍笑:“当然,我还是那个江凛。”赵锦儿松了口气:“我们聊正事吧。”江凛:“这么快就进入正题?我以为我们会追溯一会过去的时光。”赵锦儿:“……”先不说他们只见过一次,那次事故对两人来说都不算美好,一个丢胆,一个丢脸。实在没有追溯的必要。顿下,赵锦儿话锋一转:“江凛,我这次的胜算有多少?”
秦慕修回完秦如溪的消息后,手机搁置在旁边。
打狗棍播到第二集,他看了一会儿,有些不解。偏头睨眼赵锦儿,身旁人蜷着身子,下巴搁在膝盖上,神采奕奕地看着电视,不自觉咬指甲。
很不好的习惯。
秦慕修还没来得及出声,为首的厨师长毕恭毕敬地走来,弯下腰:“宴总,可以吃饭了。”
秦慕修下意识看旁边,她还沉浸在电视里,对周遭环境充耳不闻。
收回目光, 秦慕修嗯了声,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吧。”
浩荡的人群从电视前走过,赵锦儿被挡了目光,甚至偏过头执着地看电视。
她蹙眉,有些不满地“哎”一声。
秦慕修后悔了,早知道她这样就该把遥控器收了。
哪能为了看电视不吃饭?
人走了, 秦慕修静等三分钟,赵锦儿换了姿势,盘腿陷入沙发。
秦慕修启唇:“吃饭了。”
赵锦儿头晃了晃,暴露拖延的本性:“好,等会就来。”
秦慕修:“多久?”
赵锦儿不走心道:“马上。”
对方没了声音。
赵锦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哪来的声音?
她僵硬地别过头,见 秦慕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吓得一身冷汗。
“...哈哈。”
这一笑,赵锦儿都想把自己舌头给剁了。
好端端的,她笑什么?
等会儿金主问她“什么事这么好笑?”,她答“我还当自己单身,在家看电视呢”?
赵锦儿怀揣不安,抬眸偷看 秦慕修。
好在他没按照赵锦儿脑补的故事走,只说:“你下午不是约了人吗?”
赵锦儿:“嗯,对...约了律师。”
秦慕修:“吃饭吧,吃完赴约。”
说完, 秦慕修兀自起身,先一步走向餐桌。
赵锦儿紧跟其后,被这‘满汉全席’晃了眼。
她不是才点了几样菜吗? 秦慕修想吃的这么多啊?
赵锦儿看看 秦慕修,又看看自己。
他们就算是巨胃王,这菜也吃不完。有钱人不知道浪费可耻吗?
秦慕修大抵也没想到这么多菜,刚要说点什么,赵锦儿‘蹬蹬’地跑到沙发去拿手机,一顿拍。
秦慕修:“……你在干什么?”
赵锦儿不以为然:“朋友圈先吃。”
秦慕修活了三十五年,第一次有人同他说‘朋友圈先吃’。
除赵锦儿外,在其他人眼里,他才是有优先权的那一个。
雷厉风行的宴总这会儿竟不知说什么好,见赵锦儿兴致勃勃,也就随着她去了。
两人面对面吃过饭,剩不少,赵锦儿盘算着晚上还能吃一顿。
她作势要洗碗, 秦慕修却没让。
“你去忙吧。” 秦慕修说,“放那,有阿姨整理。”
赵锦儿想不通几块碗为什么还要等阿姨来洗,撸起袖子水一冲就完事了,放那多难受啊。
她似不在意地说:“顺手的事。”
秦慕修却反常地握住她的手腕,压了下来。
他正色道:“我娶你不是让你来给我洗碗的。”
瞧瞧,这霸总味儿多正呐。
赵锦儿斜眼看 秦慕修,心潮澎湃。
漫画也不全是骗人的,大约有生活的痕迹在里面。她从前以为这都是女画家画出来的,果然艺术来自于生活。
见赵锦儿点头, 秦慕修不动声色地松开她,去书房了。
他忙,赵锦儿自觉不去打扰,换好衣服,乐哉地躺在沙发上看了一会电视,直到闹钟响起,才准备出门。
【圆不圆软不软:江律师,我在哪等你?】
【江凛:发送位置】
【江凛:刚想给你发消息,我在这里等你。】
江凛发的位置在市中心商场的某家咖啡馆。
赵锦儿回了好,提上包准备走,临门想起点什么,穿一半的鞋又脱了,趿上拖鞋,轻手轻脚地往书房走。
“叩叩叩——”
赵锦儿探头,笑:“我走了。”
秦慕修从文件里抬起头,沉默了一秒,说好。
赵锦儿离开了,他听到了关门声。
这种感觉很微妙,酸涨地挤进胸膛。
赵锦儿出门会和他说,为什么?
秦慕修拿起手机,给好友发信息。
【 秦慕修:为什么我太太出门要告诉我?】
【秦如溪:……】
【秦如溪: 秦慕修,你特么故意的吧?】
秦慕修垂眸:“?”
他索性给秦如溪打了个电话,拨两秒,对方拒绝了。
【 秦慕修:?】
【秦如溪:想跟我炫耀?去你的!】
【 秦慕修:炫耀什么?】
【秦如溪:废话!】
【秦如溪:兄弟正失恋呢,算我求你,春风得意也收着点,别漏给我看。】
【秦如溪:你说她为什么不找我?】
【 秦慕修:春风得意?】
【秦如溪:我要不要去找她?】
【 秦慕修:我很春风得意吗?】
【秦如溪:我找她,她会理我吗?】
两人各说各话, 秦慕修‘啧’一声,勾了下唇。
被在意的感觉还不错。
赵锦儿打好车,一路坐到中心商场,下了车,刚点开导航,江凛的消息紧接而来。
【江凛:咖啡馆在三楼,你来了吗?】
【圆不圆软不软:我现在上来。】
回完消息,赵锦儿竟有些紧张。
高中同学一别两宽,再见面她成了委托人。
江凛还是她想象中那个样子吗?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站在咖啡馆门口,赵锦儿一眼看到角落里的江凛。
模糊的记忆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他和从前没什么区别,细看又有那么一点。
岁月不饶人,江凛也不再是稚气的少年,她也不再是那个觉得自己有错,忐忑不安拉着一瘸一拐的少年进医务室的懵懂少女。
似感应般,江凛抬起头,眸子闪过一丝错愕。
随即,他笑了起来,口吻道:“好久不见,赵锦儿。”
真是好多年没见了,高中同学都被她忘得差不多了。
赵锦儿窘迫地迈步,往前走,坐到江凛对面。
彼时四目相对,却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赵锦儿有些尴尬地找话题:“好久没见,你和从前长得一样。”
江凛挑眉,忍笑:“当然,我还是那个江凛。”
赵锦儿松了口气:“我们聊正事吧。”
江凛:“这么快就进入正题?我以为我们会追溯一会过去的时光。”
赵锦儿:“……”
先不说他们只见过一次,那次事故对两人来说都不算美好,一个丢胆,一个丢脸。
实在没有追溯的必要。
顿下,赵锦儿话锋一转:“江凛,我这次的胜算有多少?”
见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江凛也不再开玩笑,恢复平常:“五十。”
赵锦儿愕了下:“这么少?”
“很大可能会因为证据不足私了。”江凛说,“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对方和你道歉,恢复你的名誉权。”
话毕,他补充:“真诚的道歉。”
赵锦儿没听明白:“你的意思是我不告她?”
江凛摇头:“不是不告,时候未到。”
他解释:“这种事你维权很难,再加上对方粉丝群体众多,就算你赢了也讨不到好果子吃,除非网站那边给处罚,再加上对方自己承认错误...真正的,不是在网上卖惨。”
赵锦儿咬牙:“网站那边不肯暴露木清的现实身份。”
江凛蹙眉,沉吟道:“正常,它有权保留画家的隐私。”
赵锦儿犯了难,恰好服务员问她要点什么,赵锦儿恍惚地点了杯黑咖啡。
江凛有些于心不忍:“其实你可以把律师函发到微博里震慑她,如果她愿意私下找你和解,最好的办法是和解。”
赵锦儿哑然,靠在椅子上。
咖啡到了,她无神地端起,抿一口。
涩口的咖啡入喉,赵锦儿不轻不重地蹙了下眉,放下咖啡杯。
江凛来了一通电话,出去接了。
赵锦儿独自坐在咖啡馆里,想起什么似的打开手机。
【圆不圆软不软:律师说赢的希望渺茫。】
发送后,赵锦儿又觉得不妥,撤回了。
毕竟是她自己的事,总不能 秦慕修一句‘靠山’,她真的去麻烦人家。
赵锦儿咬唇,正要和粥粥商量对策,上方的消息弹出。
【 秦慕修:告。】
【 秦慕修:我兜底。】
似乎得到了点底气。
赵锦儿垂眸,粥粥回了。
【粥粥:嗯...这律师说的也没错,这情况是挺棘手的,但认了这哑巴亏也太膈应了吧?】
赵锦儿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
【圆不圆软不软:我先生让我尽管做,他兜底。】
发送后,赵锦儿罕见地耳热。
秦慕修分明不是这么说的,是她自己添油加醋。
这么想,她又忍不住扬唇,心中多了几分雀跃。
秦慕修真好啊。
他真好啊。
江凛很快回来了,他将手机放到一旁,说了声“抱歉”,又说:“刚才有点事。”
赵锦儿摇头:“没关系,我们继续说吧。”
江凛嗯声:“你考虑好了吗?我那个建议。”
赵锦儿:“如果震慑没用呢?”
江凛扼了下:“那你只能采取其它措施,我的建议是不要闹那么大。”
赵锦儿:“告吧。”
江凛滞了下,皱眉:“你确定吗?五十的可能性也告吗?假设你会输了官司,这就是赔钱的买卖。”
赵锦儿扬起头,笑着说:“无关买卖。”
江凛哑了声。
从来时,他就没见赵锦儿这幅模样过。
她一直保持着焦躁,却又一直压抑着,这让江凛想起高中时有人传他和赵锦儿绯闻时,这人又急又无计可施的模样。
很可爱。
现在却不一样了。
江凛不想问的,可他还是忍不住说:“是什么让你确定了想法?”
下一秒,他看到赵锦儿端起咖啡,抿一口。
她似不认为苦,眉眼弯下:“是我先生,他鼓舞了我。”
秦慕修让她明白,她不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