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她从容转身离开。太后脸色僵白,沉默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良久无法反应。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安静得近乎死寂。宫女们心头骇然,低着头,连呼吸声都极力压抑。孟言欢走到半路,被一个面皮白皙的太监拦住了去路。“长公主殿下。”魏长海恭敬地笑着行礼,“皇上请您去御书房走一趟。”孟言欢一点都不意外,缓缓点头:“带路。”“是。”魏长海领着孟言欢一路抵达御书房,正要进去通报,却见孟言欢完全不知道规矩是什么似的,径自走进御书房。
“哀家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太后许久没听见回应,语气有些不悦。
孟言欢回神,从沉浸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十年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想上三天三夜都想不完。
“放了萧景寒?”抬眸看着太后,她淡淡一笑,“不可能。”
什么?
太后一愣,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极度的震惊诧异之下,她慢半拍才终于抬起头,施恩一般看向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儿。
熟悉,是因为孟言欢是十月怀胎的亲生女儿。
陌生,则是因为母女二人见面的次数太少,除了一个“天煞孤星”的名头,太后对这个女儿的印象甚至不如对一个宫女来得深。
此时近距离打量,才觉十八岁的孟言欢当真是生了一副倾城倾国的美貌,美得惊心动魄,让太后都忍不住有些嫉妒。
不过比起容貌,她更震惊的是孟言欢截然不同的气度和态度,十年前,这个女儿明明非常渴望得到她的关爱,那种眼神是不一样的。
而如今站在这里,却让人倍感疏离。
哪怕是笑着,也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太后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像是确认似的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今日进宫,只是为了看看母后过得怎么样,这些年有没有因为思念女儿而憔悴苍白,忧思过度,但母后看起来气色很好,雍容华贵。”孟言欢嘴角微扬,“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太后细不可查地皱眉:“放心什么?”
“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用担心母后身体孱弱,会被气得一命归西。”
太后神色僵住,抚摸着猫背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惹得白猫发出几声抗议的呜咽。
她目光里迸射出尖锐的光,像是要刺穿孟言欢的眼睛,看看脑子里究竟装了什么。
她居然敢跟她这样说话?
“母后歇着吧,我就不打扰了。”孟言欢微微欠身,嗓音听着还算温和,浑然察觉不出其中的疏离淡漠,“母后以前就不太想见到我,以后我也会尽可能地离母后远点,能不出现在母后面前,就绝不出现在母后面前。”
说完这句话,她从容转身离开。
太后脸色僵白,沉默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良久无法反应。
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安静得近乎死寂。
宫女们心头骇然,低着头,连呼吸声都极力压抑。
孟言欢走到半路,被一个面皮白皙的太监拦住了去路。
“长公主殿下。”魏长海恭敬地笑着行礼,“皇上请您去御书房走一趟。”
孟言欢一点都不意外,缓缓点头:“带路。”
“是。”
魏长海领着孟言欢一路抵达御书房,正要进去通报,却见孟言欢完全不知道规矩是什么似的,径自走进御书房。
魏长海脸色微变,想阻拦已是不及。
孟言欢进去之后,目光一转就看到了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男子。
跟她一母同胞的六皇兄,晏宸。
比起孟言欢这个自幼就被放逐的女儿,晏宸生来就得了万千宠爱,当得上一声荣宠无双,显赫万千。
身为皇后嫡子的晏宸,身份本就显贵,父皇宠他,几位皇子也对他毕恭毕敬。
晏宸从小身体不好,皇后为了他费尽百般心思,生怕他有一点闪失,十年前之所以把孟言欢放逐到朱雀城,晏宸可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彼时他身体弱,常常生病,母后认为是孟言欢的煞气克到了他,钦天监提议把九公主放逐到朱雀城,待晏宸登基为帝之后再让她回来。
帝王命格贵重,有上天护佑,天煞孤星的煞气克不了他。
所以孟言欢在朱雀城一待就是十年,直到先帝病危,晏宸登基前夕,她才得以回到皇城。
登基时之所以任命摄政王监国,一来是为了晏宸的身体考虑,二来为了震慑藩王,三来也未免就没有利用摄政王压制其他皇子的想法。
天朝从十年前就有些不太平,执掌兵权的各地藩王渐生不臣之心,除了摄政王晏苍能压制他们之外,其他人还没有这般魄力。
帝王心深似海,算计得多,自以为做出了最妥善的安排,任命摄政王监国,既能遏制各地藩王的野心,也能让晏苍和孟言欢互相掣肘,给皇帝争取足够的时间来稳固帝位——却未曾想过,孟言欢会不会甘心听他安排。
兄妹二人这些年见面的次数实在少得可怜,压根没什么感情可言,就跟陌生人一样,甚至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如果其间不掺杂权力斗争,他们其实可以做到老死不相往来,只是身在皇族,又怎么可能不掺杂一些皇权利益的争斗?
“长公主殿下。”魏长海见孟言欢一直站着,在旁小心翼翼地提醒,“见到皇上应该行礼的。”
孟言欢瞥他一眼:“行礼?”
“是。”
“怎么行?”
“就……就跪下……”
“你先跪一个给本宫看看。”
魏长海连忙跪了下来,给皇上叩首:“奴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言欢嗯了一声:“还有呢。”
魏长海愣了一瞬,才转了个方向,给孟言欢也行了礼:“奴才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孟言欢淡道:“你可以出去了。”
魏长海再次愣住。
“孟言欢。”晏宸冷眼看着这一幕,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寒霜,“你想干什么?”
孟言欢目光微抬,毫不回避地跟年轻的君王对视着:“不是你要见我吗?应该本宫问你要干什么才是。”
魏长海惊得出了一身冷汗,颤颤巍巍地开口:“长……长公主跟皇上说话,不……不能一点规矩都没有,更不能直接你啊我的……”
“本宫八岁就被放逐在朱雀城,没人教过本宫规矩。”孟言欢敛眸,拂了拂袖口,“本宫这些年倒是给旁人立了不少规矩,魏公公可要见识见识?”
“奴……奴才……”魏长海脸色煞白,没想到孟言欢居然如此大逆不道,“奴才……”
“魏长海,你先出去。”晏宸冷冷开口。
“是。”魏长海如蒙大赦,连忙起身退了出去。
可他不敢关上御书房的门,也不敢走远,就低眉垂眼地站在门前,随时注意着御书房里的动向。
其他小太监低着头站在角落里,跟木雕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孟言欢,你真是太放肆了。”晏宸目光阴鸷,“见到朕不行礼也就罢了,竟敢如此忤逆不敬,你可知道,朕现在就算要杀你,你也反抗不得?”
孟言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皇上说笑了吧?准确来说,应该是本宫想杀你,你半点反抗不得。”
什,什么?
魏长海差点晕过去。
“放肆!”晏宸握紧龙椅扶手,声音狠厉,“你竟如此大逆不道!”
孟言欢神色淡漠,并没有被他的虚张声势吓到:“有话就说,别在本宫面前摆你皇帝的威风,本宫不吃这一套。”
晏宸气得脸色铁青,几乎无法控制肺腑里凝聚的杀气。
偏生孟言欢还嫌不够似的,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若无话可说,本宫就先告辞。”
“放了萧景寒。”晏宸压下怒火,强硬地命令,“他除了是你的驸马,还是萧大将军的嫡子,容不得你无礼。”
“本宫跟他尚未成亲。”
“父皇遗诏赐婚,就算尚未成亲也已形同夫妻,容不得你否认。”
孟言欢嘴角微扬:“皇上可能误会了一些事情。”
晏宸皱眉。
孟言欢悠悠朝前走了两步,两手抵在龙案上,目光玩味注视着晏宸,见他面露戒备之色,不由嗤笑。
“晏宸。”清冷漆黑的瞳眸里浮现出嘲弄色泽,孟言欢一字一句,说得平静清晰,“容本宫纠正你三点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