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心里的痛,他早就感觉不到手上的痛了。忽然,一只小手伸到他的面前,抓住了他那沾满泥土和血的手掌。“绵绵?”他回过神,用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看向了她。“流血了。”宋南枝将他的手捧到面前,鼓起腮帮子吹了两下,“娘亲说,呼呼就不疼了。”“不疼,爹爹一点儿也不疼。”看着女儿这样懂事,宋远山心里的愧疚和欣喜紧密的交织在一起,又忍不住的鼻头泛酸。他的绵绵,和阿妩一样心善。“人死不能复生,官人应该保重自己才是。姜家妹子最心善,看着你这样,她只怕在那边也不得安生。”李氏见他总算是冷静了些,才又上前一步,道:“官人既是绵
听到李氏的话,宋远山将宋南枝放在了地上。
他实在不相信,里头埋着的人,会是他的阿妩。
他的阿妩还那样年轻,怎么可能这样便去了?
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那座新坟,双腿却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般,再如何也迈不出半步。
须臾,他才艰难的转过头去,看向宋南枝,问道:“绵绵,你告诉爹爹,这里头埋着的人,不是娘亲,对不对?”
“娘亲被装进了一个大黑盒子里,被埋进去了。”
宋南枝伸出手指,指着那座坟,说道。
“我不相信!”
听到她的话,宋远山顿时像是疯了一般,猛然冲到坟前,一把推开了墓碑,双手便在坟上挖了起来。
“阿妩,你说过,我们会白头偕老的,你平生最讨厌背信弃义之人,你一定不会骗我。”
他跪在坟前,一边不停的扒着土,一边呢喃道。
四年前,他在外打仗,还接到过她的书信,说是有了身孕,本来他以为,战事结束,回家之后,就能和她一起抚养孩子长大。
却没想到,后来再次收到的书信,告诉他的却是一个惊天噩耗。
阿妩陪着昌平公主去庙中祈福,遇上地动,在那场灾难中,阿妩为了保护昌平公主,死在了废墟里。
等他赶回京城的时候,阿妩已经被下葬了,但他不相信,那是他的阿妩。
他一直在找她们。
如今好不容易赶来了,他不相信自己这几年的等待和寻找,换来的结果是这样。
他不相信阿妩真的那样狠心,会丢下他和孩子们。
见他这样,李氏想要劝阻两句,却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大男人会这样的惊慌失措。
宋远山还在不停的扒着坟上的土,他的双手手指都被磨出了血,但他依旧没有感受到疼痛。
比起心里的痛,他早就感觉不到手上的痛了。
忽然,一只小手伸到他的面前,抓住了他那沾满泥土和血的手掌。
“绵绵?”
他回过神,用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看向了她。
“流血了。”宋南枝将他的手捧到面前,鼓起腮帮子吹了两下,“娘亲说,呼呼就不疼了。”
“不疼,爹爹一点儿也不疼。”
看着女儿这样懂事,宋远山心里的愧疚和欣喜紧密的交织在一起,又忍不住的鼻头泛酸。
他的绵绵,和阿妩一样心善。
“人死不能复生,官人应该保重自己才是。姜家妹子最心善,看着你这样,她只怕在那边也不得安生。”李氏见他总算是冷静了些,才又上前一步,道:“官人既是绵绵的爹,关于当年之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当年之事?”
听到李氏的话,宋远山顿时来了精神。
当年的事情究竟如何,他到现在也不清楚,他一直想不明白,阿妩那样一个弱女子,是如何流落到几百里外的这个小山村。
即便是当时阿妩派人送来的那封书信,上面也只是写着让他到这里来。
那封信的字迹虚浮,可见阿妩写下那几个字,已经用尽了力气。
“绵绵身上的衣裳湿了,要先回去给她换身干净衣裳。有什么话,官人先同我一起回去再说吧。”
李氏又看了一眼浑身沾满了泥浆的宋南枝,满眼心疼。
“多谢大嫂。”
宋远山将宋南枝抱了起来,跟在她的身后。
李氏又交代李二牛去找他爹回来。
……
回到村里,路过村口那间破屋时,宋南枝却扭捏着,要下去。
宋远山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眼神中有些疑惑,但还是将她放在了地上。
宋南枝当即便朝着破屋跑了。
“绵绵……”
宋远山喊道。
“这是她和她娘住的地方。”李氏看着那破屋,无奈道:“姜家妹子是个有骨气的,当初,让她留在我家,可她终究不愿。”
“阿妩一直都是这样。”
宋远山站在原地,看着那间破屋,实在没有勇气走进去看一眼,他无法想象,他的妻女这几年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等两人在门口说话时,屋里,宋南枝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同样也是一身打了补丁的衣裳。
脸上的泥土也洗干净了,露出了她那张漂亮的脸。
她走到宋远山面前,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手指,牵着他,就朝屋里走。
宋远山跟在她的身边,越往里走,越心疼。
进了屋,他才打量起了这一眼就能看完的房子。
裂了缝的土墙,随时能吹进寒风,角落里的那张床,也只是用一张木板和石头搭起,床上那张破棉被,打满了密密麻麻的补丁。
另一边的木板上,放着一个破旧的药罐,还有几个破旧的粗陶碗。
还有那个衣柜,大半个柜门,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哦,变成了放药罐的那张桌子。
他的心,就像是被成千上万把刀同时割着。
他的阿妩,是富商之女,从小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还有绵绵,她本该是在天子脚下,将军府中被娇宠着的小姐,可她却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
他宋远山这几十年,对得起其他所有人,唯独对不住的便是阿妩和绵绵。
“姜家妹子前两年身子好的时候,还能绣一些帕子,托人去卖了换钱。可这一年,她病了,便将所有积蓄都花了。”李氏看着不哭不闹的宋南枝,又道:“绵绵也是,她娘让她在这里等爹爹,便说什么也不愿意跟我回去,这孩子,实在太听话。”
“大嫂,我替她们母女谢谢你。”
宋远山站在她面前,朝她郑重的作了一揖。
“这可使不得啊。”李氏慌乱的摆了摆手,“姜家妹子本就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们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阿妩是你们的恩人?”
宋远山听到这话,更是摸不着头脑。
“看来官人果然离家多年,对府中事情,都不知道。”李氏朝外头看了一眼,才道:“官人,去我家里坐坐吧,我家男人也回来了,我们把当年的事,都告诉你。唉,姜家妹子是好人,不该走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