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清婉刚起身,就看到他后背的浴巾,一片血红印了出来。“谢谢。”她活动了几步,重新走到他面前。他仍旧单膝跪地,垂着头,看不到任何神情,血红越来越深了。棠清婉再一次伸手,轻声说:“起来。”“……”他沉默着,没有任何回应。棠清婉以为他又在赌气,刚刚已经以丢脸的方式打破僵局了,她现在也对服软没什么心理负担了,因为他的伤需要马上处理。“我们先回去处理好不好?”“……”棠清婉索性也不等他回答了,直接要拎着他的胳膊拽他起来,总跪在地上算怎么回事。
“砰——”
黎贤宇还没反应过来,头已经被狠狠抡了一拳,眼冒金星地倒在了地上。
黎行野缓缓地放下右手。
他睥睨着地上爬不起来的人,冷笑着,压抑着右手颤抖的生理反应。
黎行野的眸子深邃而凛冽,令人生畏。
黎贤宇气极反笑,爬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他的脑子震荡得厉害。
“趴着,很适合你。”黎行野语调平静,却带着森冷的讥讽。
黎贤宇长笑一声,带着怒意命令道:“杀了他。”
那个慢半拍的保镖赶到黎贤宇身边,蹲下身子耳语着:“老大,这不好吧?”
黎贤宇掀眸,即将升到顶峰的怒气忽而停滞在空中,不上不下。无语地看着保镖:“怎么又是你?”
黎行野冷哼一声,一脚踢开保镖。
顷刻之间,现场陷入了混战。
慢半拍的保镖替黎贤宇挡了一脚,又爬起来,将黎贤宇拖出混战当中。
“滚开!”黎贤宇忿忿地杵了保镖一拳,头还是晕的厉害。
今天的黎行野是吃了枪子儿了吗?简直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本想着教训教训他,让他别这么张狂。反而让黎贤宇自己吃了瘪。这小子拼了命地跟他干架,一点软都不服。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是轻微脑震荡。
慢半拍的保镖又凑了过来:“老大。”
黎贤宇狠狠瞪了他一眼,保镖继续说:“老宅那边来消息,让您现在回去。”
黎贤宇一顿,又狠狠说道:“告诉他们,我没时间。”
“可是……”
“支支吾吾地,可是什么啊!”黎贤宇又给他一巴掌。
保镖转头,看向了远处。
黎司宴的助理恭敬地说道:“三少爷。”
助理眼神挪向了远处混战的场景:“黎总带话,再热闹,也要记得回家。”
混战结束后,黎行野的脸挂了彩。
身上的衣服也血淋淋的,破破烂烂的。
管家心疼地过来扶黎行野:“少爷这是何苦。您的右手本来就有伤,本该静养,三番五次地这样,只会加重负担。”
来的时候,管家就要带人,可是黎行野吩咐不用了。
虽说黎行野也伤了对方,可他自己也受伤了。
少爷这种行为,分明是,自己要伤害自己。
“没事,你不用自责。”黎行野抱着右手,语调疲惫,“你去老宅,把棠清婉安全地送回去。”
“那少爷您怎么办?”管家看着他血淋淋的脊背,伤口还在渗血。
黎行野嘴唇苍白,命令道:“去吧。”
他交代管家不要和棠清婉提及他受伤的事情,一周之内,山月庄园不接待任何客人。
可棠清婉还是出现在这里了。
他没有握她的手,是自己走上岸的。
他低着头走上岸,还没抬头时,肩膀就搭上了一条浴巾。
离开温泉水,身体会迅速被周围的冷气包裹而降温。棠清婉怕他再受冷着凉,忙给他披上了浴巾。
“快披上。”
黎行野见她不顾自己身上湿透了裙子,不顾抽筋的脚,也不管他的冷漠和疏离,就这么自然亲昵地贴近他,满心满眼担心他的模样,心里没来由地闷。
“我又不是小孩子,管好你自己。”
他绕开她,离去时,身侧一阵凉人的风。
棠清婉原本忙碌的手,落了空。
静静地悬在空中。
她眼神停滞,看着悬空的手。
忽地。
眼前一黑,头顶盖下来一条毯子,遮住了视线。
她把毯子拉下来,转身看着身后人的在自己身前蹲下。
“坐下。”
棠清婉轻轻坐在了椅子上,小腿的筋抽痛。
他伸出左手捏起她的脚腕,缓缓地让她舒展。
“嘶——”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黎行野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下头,确认位置之后,慢慢地用指腹,手掌,耐心地按摩着。
不一会儿,抽痛感就缓解了。
“起来走走。”
棠清婉刚起身,就看到他后背的浴巾,一片血红印了出来。
“谢谢。”她活动了几步,重新走到他面前。
他仍旧单膝跪地,垂着头,看不到任何神情,血红越来越深了。
棠清婉再一次伸手,轻声说:“起来。”
“……”
他沉默着,没有任何回应。
棠清婉以为他又在赌气,刚刚已经以丢脸的方式打破僵局了,她现在也对服软没什么心理负担了,因为他的伤需要马上处理。
“我们先回去处理好不好?”
“……”
棠清婉索性也不等他回答了,直接要拎着他的胳膊拽他起来,总跪在地上算怎么回事。
她刚触碰到他的胳膊,就察觉到他的皮肤烫得很。这样的温度,怕是要把人烧糊涂了,还来泡温泉。
“黎行野,你怎么……”
单膝跪地的人,宛若断了线的木偶,“咚——”一声,歪倒在地上。
……
黎行野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他似乎也生了病,晕晕沉沉地躺在病床上。
母亲吻了吻小小的他,轻哄着:“没事了,睡一觉你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母亲起身,提着行李,像是要离开。
他艰难地从床上起身,声音软软的却带着几分沙哑:“妈妈,你要去哪儿?”
母亲隐忍地抹掉脸上的眼泪。
他用劲力气从床上起来,却又摔在了地上:“妈妈……”
小小的他抱住母亲的腿,跪着祈求着:“妈妈……你不要走……”
可母亲却狠心把他的抓紧的小手扒开。
他跌倒在地上,怔怔地跪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黎行野蹙眉,头沉得厉害,像溺水一样又闷又热。
瞳孔放大,梦境转换。
他浑身是血,视线模糊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终是撑不住,失力跪在了地上,跪倒在了男人的脚下。
他呼吸粗重而微弱:“哥,为什么……”
梦魇像一根根扯不断的银线,缠紧他的身体,嵌进他的血肉,一寸寸勒紧他的呼吸。
脸颊滑过一抹温热的液体,随即却被温柔地拭去了。
“小白……”
空灵明亮的声音穿透阴霾,冲破了黑暗。
他愈加微弱的呼吸得到了氧气的滋养,胸腔剧烈地起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