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崇小时候曾受过那么一次,印象深刻。一言以概之,最好不要在时力发怒的时候,靠近风暴中心,被无辜波及的风险很大。推开门,时崇看到李莱尔独自一人应对时父,于是赶忙上前将李莱尔拉到身后。“这是怎么了。”他明知自己是导致时荣逃婚的罪魁祸首,他依然扭头质问跪在地上的时荣。时荣低头,缄默不言。倘若要说出来,才是真正的火上加油。站在旁边不语的时父轻咳了一声,表示其存在感,“我让他和小晴道歉。这件事就是时荣的错。”时父飚给跪在地上的时荣一眼刀。时荣很适时地接住戏,连声向李莱尔道歉。
把公司当做自己顺位定义上的家的时崇,难得准点下班。
接到时力的电话过来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想推脱,毕竟时力教训自己的孩子这件事本身就与他无关,更不归他管。
直到时崇听到电话里传来李莱尔的声音。
他才风驰电挚地赶过来。
怕李莱尔应付不过来。
结果一下车就看见平时敞开的门宅大门被关上,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时力只有在发大脾气的时候会把大门关上,因为他很有可能要拿棍棒,依循时力自己制定的家法处罚。
时崇小时候曾受过那么一次,印象深刻。
一言以概之,最好不要在时力发怒的时候,靠近风暴中心,被无辜波及的风险很大。
推开门,时崇看到李莱尔独自一人应对时父,于是赶忙上前将李莱尔拉到身后。
“这是怎么了。”他明知自己是导致时荣逃婚的罪魁祸首,他依然扭头质问跪在地上的时荣。
时荣低头,缄默不言。倘若要说出来,才是真正的火上加油。
站在旁边不语的时父轻咳了一声,表示其存在感,“我让他和小晴道歉。这件事就是时荣的错。”时父飚给跪在地上的时荣一眼刀。时荣很适时地接住戏,连声向李莱尔道歉。
父子两人默契地向李莱尔投来眼神。
躲在时崇身后的李莱尔瞬间就明白了原来自己是最没有话语权的配角。
自己要说的台词是早已根据情景设计拟定好的,而且还有时间前后顺序,不可自由发挥,没有其他选项。
她如他们所设想般,接受了道歉。
一场他们自导自演的风波就此平息,领衔主演都是演技精湛的戏骨,只有她是拿到假剧本的陪跑。
帷幕落下,时父这才喜笑颜开,仿佛刚刚的情绪一笔勾销似的,对着时崇说,“你妈上次缺席你的婚礼——”时父特别强调“缺席”两个字后,才不紧不慢地说,“刚刚打电话说今天想见你和已晴。”
这个“妈”是谁?不言而喻,应该是时崇的亲生母亲。
李莱尔在调查时荣之前,也顺带将时崇也一并调查了。
闻言,时崇脸上也毫无波动,好像在听一则毫无笑点的冷故事。
“我今晚会带她去的,可以散会了吧?”他将问句当做陈述句,径直拉着李莱尔离开现场。
李莱尔快要将时崇的脸给盯穿,也观察不出他对亲生母亲的情感态度如何,更无法揣测待会自己要用什么身份、什么心理去见面才合适。
她顺从地被时崇牵到外面去,在临上车的时候才用力挣脱。
两个人还是像之前那样一起坐在后驾驶位。
她正要开口套一套她的话,心里正盘算有哪些引子可作为话题切入口,没想到时崇出其不意地打乱她的应对战术。
他对她说,“对不起。让你看见我们家的真实模样。”
俯首垂眼的样子好像成年的白虎被拔掉引以为傲的利齿。
这与当初在绣坊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崇恍若两个世纪。
这时候所有的妙语连珠皆都失效。
犹豫了很久,李莱尔才勉强找出安慰的语句,“这和你没关系。”她伸出手盖在他的手掌上,“你一个人撑着也很辛苦吧,以后我可以陪你一起对抗。”
这承诺不一定能实现,反正三个月后她就离开时家此时扯谎也全然没有愧疚心,当下不过是为了借机拉拢他。
她的手下盖着的骨节动了动,或许是因为她这两句话的缘故。李莱尔见他有所反应,想要缩回手却又觉得时机不当,只是静静等待时崇自主将手抽回去。
车子颠簸驶出住宅区,时崇依旧没把手抽回去,任由李莱尔的手掌盖在他的手上。
时间长了,李莱尔自觉不合宜,便先将手移开,在她之后,时崇也将贴在车座上的手掌撤回。仿佛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时崇用商量的语气询问。
李莱尔已然完全接受刚刚去沈淑珍家的事实,这突然横插进来的提问,反倒像是在遮掩什么。
“不是要去妈妈家吗?”
她省略了代词。
进一步说,这意味着她将沈淑珍也唤做自己的母亲。
时崇为这突如其来的关系进一步发展到这种程度感到有些不适应。他偷看了一眼李莱尔,飞快地解释说,“我妈还算是正常人,你放心。”
在后视镜里发现李莱尔反应平平后,时崇又迅速找补,“和她相处会比我爸更轻松一点。以后千万不要跟我爸单独在一起,他精得很,一眼就能看穿你的小聪明。”
觉察到时崇的紧张后,李莱尔默不作声,没由来的恶作剧心理使她模仿时崇平时的样子,捉弄高高在上的时崇能让她发自内心的愉悦。
她兜身将脸伸到他眼前,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穿帮了我还得帮你找补。”时崇倒也不偏过脸去,丝毫不怕与她对视,一直盯着她。
“也对,毕竟我们只是同学而已。”李莱尔嬉笑着将脸撤回。
一来一回间,他们到了沈淑珍家楼下。
到之前,李莱尔拉着时崇去市场逛了一圈,提了大包小包的鲜艳包装礼品。
这一幕让时崇感到眼熟,之前是和秘书一起去的,只不过现在旁边的人是暂时比秘书关系更加亲密的人。
前脚刚好一群居民聚集上去,他们顺势赚得不拥挤的二人空间。
轿厢合上门的瞬间,本身是礼品的两个人提着礼品被如同封闭礼盒的电梯包裹在里面。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像是某种仪式的反式倒计时。
今年是兔年,贴在屏幕旁边的庆春海报也是一只剪纸红兔,才两个月纸张已经泛黄卷边。明明是一眼即可看见的地方,过期了的海报却久久未被揭下。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李莱尔站出来打破沉默。
“你经常来这吗?”她问向旁边只差一段距离就可以完全倚在电梯上的时崇,他正专注地盯着电子屏幕上凝红色的数字变化。
在问题被问出的第三秒,他才反应过来李莱尔是在与他对话,他也知道这是李莱尔是在借机了解他的一个开始,回答在心里来回斟酌。
电梯门开了。
也把答案给堵回去。
时崇引路似地先跨出去,李莱尔随即跟上他的步伐。
却没想到步子太大,而时崇又突然站住脚转身看她。
两个人一个磕到下巴,一个撞到头,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笨蛋,跟上我。”时崇难得笑了一笑。
向右直走通到底的走廊,两个人到达沈淑珍家门口。
时崇摁了几下门铃无果后,趴在门外的猫眼上使劲往里看。
沈淑珍在这时候降临,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股烧焦味的气浪直直逼退时崇,李莱尔从时崇身后探出个头来。
住宅里全然被这乌烟占领,像是戏曲里的神仙大战三千三百回合的战场,漫天满地狼藉。
而正在给他们开门的沈淑珍则是脸上的五官都皱到一起,脸黑黢黢的,系在腰上的围裙也是一幅惨淡的样子。
见到像小兔子突然冒出头来的李莱尔,沈淑珍紧迷着的眼睛突然放亮,拨开时崇,牵住李莱尔的手,“已晴快进来!快进来坐!”
刚刚从压抑的家里出来的李莱尔,意识到自己面前已经切换了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笑容满面地迎上去。
两个人都参与过刺绣设计的女人在此一拍即合。
衬得时崇反倒像是外人。
焦味仍然一阵阵滚过来,时崇打断正要继续聊下去的沈淑珍,烟雾直呛得他喉咙发痒,他忍住,问她锅里面煮的是什么。
被提醒了一次的沈淑珍拍了一下脑袋喊,“坏了,我的鱼还在里面。”
听到这句话,两个人一起共同行动。
李莱尔赶紧将客厅的所有窗拉开。
时崇捂着鼻子径直走进去将,拿起盖子将锅里的火盖灭。
一顿收拾。
家里勉强能看。
挂在客厅的钟滴滴答答提示客厅里刚忙活完的三个人,现在正是可以进行晚餐的时间。
于是沾在沙发上不超过三分钟时崇站起来,拍了拍正在与自己母亲热聊的李莱尔,“你能帮忙打下手吗?”
李莱尔大概猜到时崇单独叫她估摸要说什么话。可她只愿负责陪伴,不愿负责干活。
于是抬起懵懂无辜的眼说,“我不会。”
终于找到同党的沈淑珍喜形于色,与李莱尔结成共识 。
作为家里唯一一个能下厨的人,时崇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担在肩头。
他脱下西装扔到沙发上,将袖子撸到手肘,走进厨房系上已被熏成碳色的围裙。
任劳任怨地化身全自动煮饭、炒菜、煲汤功能三合一的机器人。
而客厅里的李莱尔反倒成为沈淑珍的陪聊。
桌子上有一筐橘子,李莱尔拿起一个,从顶部找到合适的发力点撕开橘皮。
她将一瓣瓣的橘片递到沈淑珍手心里。
“妈,感觉您和崇崇的关系很好。”
念到“崇崇”两个字,李莱尔忍住鸡皮疙瘩升起来的恶心,好像自己平时总是习以为常这样亲密的称呼般。
沈淑珍却并未像前面热烈地回应,对往事的愧疚漫上她的眼底,“其实我挺对不起他的。”
她扭头看向厨房里正将菜板剁成进行曲的时崇,他正抬起手臂不住擦拭额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像是接受到信号似的,时崇转过身朝厨房外的两个女人说,“你们再看会电视或者聊会天,菜一会就好了。”
李莱尔见状,询问沈淑珍家里是否有家用电风扇。
按照指引,她从房间里拖了一把出来,引着线路插上排插。
风扇吱吱地转着,声响虽大却很凉快。
这种噪音较大的电器早已成为市场逐渐淘汰的品种。
对时崇来说,却刚刚好。
他害怕过分安静。
将李莱尔的一切动作纳入眼里的沈淑珍,饶有趣味地说,“其实我知道你们十有八九十因为联姻在一起的。本来我就不赞成联姻这件事。”
刚刚坐下的李莱尔猛然回神,全心聚焦在沈淑珍的下句话上,思索如何完美接上。
“所以,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吗?”
她看着沈淑珍收敛起笑容,这么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