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这份平和与坦荡如刀子一样刺得顾青禾心头发痛——仿佛在不断地提醒她,郁乔身边的女人就她一个,府中的女眷以她为尊,他们是这样亲密。所以他才会有她的衣衫。“我说了,我不需要!”顾青禾退了一步,咬牙道。云霓忽然将衣衫按在她的肩膀上。背对着郁乔,云霓看她的眼神变得轻蔑讥诮:“悼王妃,爷都是为了你好,不要忤逆他。”云霓是十三卫长之一,她轻轻这么一按,顾青禾几乎觉得骨头一阵要被捏断的锐痛。“放开我!”她疼得忍不住大喊,本能翻手就是几根细长的银针刺进云霓手腕上的太渊穴。
随后,小齐子立刻捧了一套素白的衣服过来。
顾青禾看着那一身衣服,只觉得面熟,细想,竟与云霓身上的极相似。
她一翻衣角,竟绣着云霓的名字。
这算什么?他身边姬妾的衣服给她?
她顿时冷了脸:“我不换这身东西!”
郁乔眯起眼,危险而阴郁地笑了:“怎么,你喜欢太子的东西?既然不想穿就不要穿了,去衣!”
说着,他一个眼神,几个太监上来就去按住了顾青禾。
“放开我!”顾青禾奋力挣扎却哪里能抵挡得过东厂的高手,还是被按在墙上。
她发髻凌乱,喘着大气看向郁乔,眼眶泛红:“为什么?!”
郁乔走到她面前,狭长的眸子冰冷地眯起,却轻叹:“你总是这么不听话。”
他的指尖却毫不留情地“啪”地扯开她的狐裘扣子,将狐裘粗暴地扯下来,扔在炉子里烧了。
顾青禾僵住了。
“郁乔,别这样……对我。”顾青禾微微地发抖,眼底有了泪光。
郁乔却忽然冷笑起来,声音轻而冷——
“闭嘴,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别这么叫我!”
从她离开悼王府到现在不过月余,从未安分地呆在他身边过一日!
连太子抓住她的手,她都没有拒绝,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做给谁看!
“唔……放开我,混蛋!”顾青禾忍不住地低吟出声,愤怒地扭动着。
感受到她柔软濡湿的红唇不断地蹭动着掌心,郁乔眼底闪过异样而扭曲的黑焰。
他突然收紧了箍着她下半张脸的手指,让她说不出话来。
他垂下眸子,笑容温柔到森冷,修长的食指在自己嘴唇上优雅地比了个安静的姿势:“嘘……别说些本座不爱听的话。”
“郁乔……你混蛋,你是个混蛋!!”顾青禾颤抖着声音,闭着眼,泪珠大滴大滴地落下,小巧雪白的脸上一片苍白。
郁乔抬起她的脸,指尖拿着帕子温柔地替她擦去泪,声音低柔喑哑:“不听话的孩子,多少都欠教训。”
“换不换?”他再次含笑挑起她的下巴,声音温柔得让人不寒而栗。
顾青禾僵住了,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郁乔审讯逼迫的手段。
他还没用别的,她就已经不能忍受。
在她几乎就要屈服的时候。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千岁爷,王妃始终是个姑娘,您不能这样。”
顾青禾一顿,看向来人,云霓正在丫鬟的陪伴下匆匆进来。
郁乔松开了顾青禾,转身看向云霓,也挡住了她看向顾青禾的视线,淡淡道:“府医说你发烧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云霓在雪中站得太久,原本就没有好利索的身体,又再发烧了。
云霓看郁乔挡住了顾青禾的身形,她眉头紧锁,不赞同地摇头:“若云霓不来,您还打算对王妃做什么?”
说着,她脚步略有点虚浮地走过来:“我来劝王妃,您总不想她像云霓这样生病着凉吧。”
郁乔看着她坦荡的眼神,略顿了顿,看了一眼小齐子。
小齐子立刻示意其他太监,松开了顾青禾,都转身退开了来,伺候郁乔重新坐下。
顾青禾松了绑,几乎立刻就抱紧自己,警惕又冷漠地看着云霓:“我不需要你的衣服!”
云霓轻叹:“我知道,您身份高贵,自不屑穿我的衣衫,但这些是做出来冬装,我没有穿过。”
顾青禾眉心一拧,她说得这话倒像是她太矫情,自诩高贵?
云霓取了一件外袍给她递过去:“因为千岁爷府中像样的女子衣衫也就是我的了,是我给爷衣裳的,仓促了些,您先委屈一下吧。”
她的话倒是说得很平和,也很坦荡。
可就是这份平和与坦荡如刀子一样刺得顾青禾心头发痛——
仿佛在不断地提醒她,郁乔身边的女人就她一个,府中的女眷以她为尊,他们是这样亲密。
所以他才会有她的衣衫。
“我说了,我不需要!”顾青禾退了一步,咬牙道。
云霓忽然将衣衫按在她的肩膀上。
背对着郁乔,云霓看她的眼神变得轻蔑讥诮:“悼王妃,爷都是为了你好,不要忤逆他。”
云霓是十三卫长之一,她轻轻这么一按,顾青禾几乎觉得骨头一阵要被捏断的锐痛。
“放开我!”她疼得忍不住大喊,本能翻手就是几根细长的银针刺进云霓手腕上的太渊穴。
云霓只感觉自己的内力突然扭转,反攻自己的经脉,痛得她脸色苍白,直接吐出一口血来:“啊——!”
下一刻,顾青禾的手腕就被郁乔一把扣住,他怒视她:“住手!”
顾青禾只觉得手腕都要被他捏断了,她忍痛咬牙试图辩白:“是她先出手!”
“督主,不要伤王妃……云霓没事。”云霓拦住了他,勉强一笑,下一刻她忽然直接软倒在他怀里。
郁乔一把抱起云霓,阴郁而森冷地看着顾青禾:“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说完,他转身就将云霓抱出了牢房:“宣御医!”
小齐子看着这状况,只得对着顾青禾行礼:“您……这是何苦啊。”
说着,他让人留下火炉,匆匆带着其他人离开了牢房。
顾青禾原本就发烧了,她头晕脑涨,刚才这么一番折腾,她更难受了,呼吸像着了火,喉咙和肩膀都疼。
但再疼,也比不过心脏仿佛被人捏紧的感觉。
她晃了晃,颤抖着抱着自己蹲了下来,眼泪一点点地浸入手臂。
她赌输了啊……
跟太子的赌约,她输得这样彻底!
原来,那个女人病了,他也会这样着急。
原来,他也会留意到云霓发烧,却不曾问过她在冰湖熬到狱中这段时间,会不会发烧。
郁乔,此生,是你变了,还是我其实从未真的了解过你?
我等了你这些年……
是我错了,重生之后,固执而拼命地想要去牵你的手,却忘了……
我都可以改变前生的轨迹,你又为什么必须如前生那般踏平千军,只为我而来。
相思有尽处,那个拥抱着我血洒皇城的冷寂身影,不过是前世旧梦,你已有佳人相伴。
是我该放下执念了。
以后的路,我自己一个人走!所有的荆棘,我一个人踏平!
顾青禾轻喘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窗外月色,神色寂冷而坚毅。
郁乔抱着云霓出了天牢,直接送去了宫中自己的居处。
御医也早早就候着,给云霓看诊。
“云卫长是内力反噬,经脉扭转,才致内伤的。”替云霓扎针完毕,御医恭敬地回复郁乔。
郁乔眸色微沉,颔首示意御医退下。
他握住云霓手腕的脉门,闭上眼,指尖送入内力,将云霓体内经脉缓缓全部调顺。
云霓很快就幽幽转醒,她轻轻握住郁乔修长的手,虚弱地道:“督主不必为妾身操心,这是云霓自作自受,不值得您浪费内力。”
郁乔眯了眯眼:“是么?”
说着,他抽回了自己的手,拢手入袖。
云霓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方才握住的温暖,仿佛不过是她的错觉。
她垂下眸子,轻声道:“王妃情绪激动,我怕她再与您起冲突,试图用内力按住她,才惹怒了王妃。”
郁乔看着她愧疚的样子,淡淡地道:“以后不要自作主张。”
“是,昨日在院子里,是我僭越了,不该妄自背后说王妃的不是,是……。”云霓抬起清朗的眼看着郁乔。
“是我关心则乱,做了蠢事。”她无奈地苦笑。
她大大方方的样子,让郁乔声音略缓了点:“你好好歇着。”
云霓点点头:“是,您还是赶紧去处理王妃的事。”
目送郁乔离开,云霓的贴身侍婢剑雨忍不住道:“卫长,您为何要承认自己先动手,顾青禾那女人矫揉造作,根本就配不上督主。”
云霓淡定地道:“督主是这世上最敏睿的人,刚才太医一看诊,他想必心里就有数了,我若撒谎,才会失了督主的心。”
剑雨一愣:“可是您承认了,督主岂不是会怪您,您为何还催他去救那个女人?”
“就是因为我的坦荡和处处为他考量,甚至催他去救顾青禾,督主就必须时时刻刻记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所以犯点小错,又算什么呢?”
云霓泰然自若,丝毫不忧虑。
她在剑雨的搀扶下坐起来,看向窗外的天空。
雪已经停了,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幽暗的夜空。
她淡漠地道:“男人心里都有不能忘记的白月光,那是他们愚昧的执念,督主那样睿智深沉的男人也不例外。”
不过没关系,她会慢慢让那片白月光彻底变成脚底灰!
剑雨颔首,没有人知道满腹心机,狠辣如修罗的督主的白月光为什么会是顾青禾。
……
天牢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提顾青禾进宫,等候皇帝亲审。
牢头打开门,倒是恭敬:“悼王妃,请。”
能让皇帝亲审的,可没几个人!
顾青禾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肢体,忽然轻声道:“您宽限我一会,衣衫不整不能面圣,先换身衣衫。”
牢头有点纳闷,这位主儿昨晚闹着不换,怎么这会改主意了?
顾青禾慢慢地换上云霓的衣裙,裙子上还有淡淡的沉水香。
那是他书房里的香气。
她自嘲地低低笑了,其实穿上别人的衣服也没什么。
不在乎了,穿谁的衣服又有什么所谓。
顾青禾再抬眼,眸中已经一片清冷死寂,隐有锐利寒光。
她将那烧坏的狐裘交给牢头,淡淡道:“这是太子的贴身之物,麻烦还给太子身边的唐公公,落在旁人手里,便是大罪了。”
重生这一世,她竟和上辈子一样犯蠢,围着个男人转,当真是……白白重活一世。
以后,永远不会了,她只为自己活。
牢头一惊,小心地接过:“是。”
顾青禾转身跟着来提审她的禁军出了天牢,一路往宫里去。
牢头则立刻亲自抱了衣袍去了东宫,求见了太子近侍唐公公,满脸讨好:"您看,这是太子殿下的贴身衣衫,小人专程交还。"
唐公公瞧了一眼那烧坏的狐裘,若有所思地接过来,忽然指尖在狐裘里摸到了什么,顿时一惊。
他不动声色地给一袋银子,打发了那牢头,转身匆匆往东宫里去了。
至于顾青禾,她刚进宫门,迎面就看见一顶软轿经过身边。
软轿帘子一掀,露出明玥莹那无比苍白却带着快意的脸:“顾青禾,猜猜,你今天能活着走出陛下的淳明殿吗?”
顾青禾只看着前方的雪道,淡漠地道:“那就要看我们各自的本事了。”
“呵……可惜今天只能收拾了你,如果昨天能把那小崽子一起收拾了,让你痛苦一生一世,才叫我的本事。”明玥莹弯起眸子。
看着她苍白而扭曲的面孔,顾青禾忽然抬手轻轻地抚过她的发鬓,替明玥莹把碎发别到耳后。
“明玥莹,今天,你就会为你的愚蠢和残忍,付出代价的。”她极轻地道。
明玥莹一僵,鼻间忽然若有若无地萦绕了一股血腥味,而顾青禾冷静得让她害怕。
“你休想再伤我们太子妃!”杏仁立刻上前,拦在顾青禾和明玥莹的软轿之间。
顾青禾收回手,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转身向淳明殿而去。
“我们走。”明玥莹咬牙切齿,这贱人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只是,她并没有发觉,自己耳后隐蔽处,不知何时留下了一道细微的红色血渍。
那血渍里仿佛有什么细小的活物,慢慢地蠕动了一下,又消失了。
顾青禾走在前方,轻轻地将自己划破的指尖拢进袖子里。
走到淳明殿前,恰好见着一道穿着银色蟒袍撒曳的清冷身影被小太监们伺候着下了八人抬的轿子。
她站在一边,端正地行了福礼:“见过千岁爷。”
郁乔扶着小齐子的手臂,眼神幽深地看着她,待看清她身上那一套云霓的衣衫,不禁一怔。
他挑眉,轻嗤:“怎么,不是很有骨气,不穿么?”
顾青禾平静地道:“昨儿是青禾不识抬举了,希望千岁爷和云霓姑娘勿怪。”
她的一举一动,没有任何错处,可那种许久没有表现过的疏冷客气,让郁乔的心中莫名地不舒服。
他微微蹙眉,上前一步:“顾青禾……。”
“陛下还在等,青禾是嫌犯,先行一步,您今天也是主审官,不妨慢慢听。”
顾青禾略欠了欠身,淡漠地转身进了淳明殿,留下郁乔怔然看着她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