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前往驿站给乡下爹娘送信,又寄回些银两。此前,姚淑女总是跟在身后,没机会送信回家,今天可算办成了。她消失在驿站后,何之州便出现在驿站门前,进去询问一番之后,心中那团疑云,立即烟消云散。关婮毫不知情,仍然附带着怒气,回到万家。姚淑女早候在二门旁秋千架上,看见关婮出现,大声道:“你去哪了?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家,会着急吗?”见她荡来荡去,关婮笑道:“那可是邵刚搭给彤儿的秋千,你若是坐断了,彤儿可要跟你闹了。”
三位学生嬉笑闲聊的话语,给了何之州破案思路,略站了会,他转道前往余家。
衙门下令停灵,前来余家吊唁的宾客,便渐渐散了,只留下一片白茫茫的伤心泪。
“余夫人,”站在门前,何之州礼貌地拱了拱手,“某是先生的学生,千里迢迢赶过来,想进来祭奠一下。”
自从余先生受贿嫖娼一事公之于众后,便没人再上门祭奠。忽见仍有学生上门,余夫人心感欣慰,忙起身相迎。
“快请进。”
何之州依礼,祭奠。礼毕后,他问:“老师为何会发生这种事?传闻中所说的,与我所认识的老师,不大相同。”
“谁说不是呢,他冤枉啊。”余夫人哽咽着点头,低声哭起来。
何之州看看她,只觉无奈,又看了看屋内陈设,的确如传闻所说那般简陋,不见余先生的儿子,便问:“大郎不在家吗?”
亲切称呼,便能显出曾经的关系亲密。
果不其然,余夫人眼中的警惕之色,蓦地暗淡,继而换成长辈惯有的慈爱目光。
“下地去了。”
何之州微微颔首,虚扶余夫人,坐到椅子上,恭敬地问:“多年不见老师,不知老师与师母可还有姑娘?”
没想到这一问,竟激起余夫人眼中的警惕之色,这是何之州并未预料到的。
“没……没有。”余夫人支支吾吾,躲避何之州漆黑传神的眼睛,忽又多说了一句,“他倒是想要,但身子不行。”
常年流连妓院,身子不好也是常理。
“你相信你老师吗?”余夫人转变思维,反问。
望着她哭红的眼睛,何之州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那是自然。不然,某也不会这时候过来祭奠。”
“某来之前,去了学堂,但守门不许某进去。”何之州道,“他们说平日连老师的姑娘都不许进门,又怎会让我这个陌生人进门。所以某方才,才会问老师与师母可有姑娘。”
“没有没有。”余夫人立即回道,速度很快,且附带着横摇头。她这些下意识反应,令何之州感到好奇。
他正想继续往下试探,没想到院门忽然出现道身影,还未扭头去看,便已知晓来人是谁,只因声音格外熟悉。
“余夫人。”是关婮,她又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余夫人见门口站着的来人,是昨日上门胡说八道的胖女人,立即起身,不问上门何事,扬起竹丝扫帚便冲上前,赶人。
“关娘子,快走!”情急之下,何之州大喊一声。
吓得准备进门的关婮不知所措,回过神又神经错乱,继续往前冲,意在为心上人冲锋陷阵。
余夫人听了,止住步,回头道:“好你个小子,原来你们是一伙的。竟还骗我说,是亡夫的学生!你这杀千刀的,长得白白净净,没想到满嘴胡话。我今天不打死你们,就随亡夫去了。”
“余夫人,你听某解释。”何之州急忙闪躲,又见关婮冲过来,只好站在原地,伸手顶住余夫人扬过来的竹丝大扫帚。
本以为自己可以完美接住扫帚。
万万没想到,关婮居然先他一步,冲过来往中间那么一插,背对他用脸抵挡扫帚。何之州顺势搂上她的腰,带她往后退。
后退这招本来很妙,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关婮比他着急,竟一脚踩住他挪动的脚尖,踉跄之下,直接往后一坐,关婮紧跟着坐下来,一屁股压在他小腹上,正中要害。
痛不痛暂且不管,那尴尬的感觉,顿时浮现在两人脸上。尤其是关婮,顿时懵了,她感受到何之州的隐私部位,想起吻她那人。
竹丝大扫把猛地一下打在关婮头上,竹丝牵制发丝,扯乱盘起的发髻,髻上簪着的两朵小花,随扫把丝一同飞走。
“看你俩这贱样,没想到还有情!”余夫人气急败坏,打了人,不仅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愤怒,“这是我亡夫的灵堂——”
说着还要继续打。
好在何之州反应及时,推开关婮,急忙站起来,又拉起关婮的手,拽着她直奔院门,飞快消失。
“再有下次,我打断你们的腿——”余夫人扬着扫把,追了一截,恐吓两句。
跑了许久,关婮受不住,但又不愿错失良机,即便今日累死,那也特别值得。可惜,这念头刚萌生,何之州便松开了她的手,停下。
“好了,余夫人没有追过来。”何之州微微有些喘,他说话时并没有看向关婮,而是看着关婮身后。
关婮发傻,直勾勾盯着他那张好看的脸,不禁想:“这世间为什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男子?而且他刚才还拉了我的手,还有亲嘴……”
“关娘子?”何之州发现她在发呆,喊了好几声,又见她发髻松散,“你可要去整理整理?”
“不用。”关婮不在状态,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对了,何公子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因为……”她想问是不是因为她,他才来的。
“余先生暴毙,如今传言众多,衙门又不许下葬,我觉得可怜,便过来看看。我曾与余先生有过交往,过来送一送他。”
关婮担心刚才发生的尴尬,影响他身体健康,便毫无顾忌地直接问:“你还好吧?那个……方才我不是有意的,我……”
“无碍。”何之州淡淡地打断她的话,“不过,请恕我冒昧。娘子的确应该控制体重,以免……过重,不利于身体健康。”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关婮深深地看他,这句话绕在心头,不好意思说出口,不过瘦身的事,的确该认真考虑一下。
“好,何公子说得有理。”她笑眯眯地说,却又要假装心里并非偷偷喜欢何之州,还要故作洒脱,迈步往前走。
越是故意,越是做作。
何之州抿嘴笑,看穿并不说穿,负手,安静地跟在身后。
他走在身后,关婮总感觉背后不安,生怕哪里不妥出洋相。时不时侧头,假装看田野风景,用余光偷瞟身后的何之州。瞟见何之州就在三五步后,心里又直发慌,手足无措,胡乱抚摸头发,这才发现发髻凌乱,碎发随风飘扬。
这还了得!
慌得顿足,四处巡视,方圆内没有池塘,只能奔向田野,跳入小沟边蹲下,瞬间藏起身体。
仿佛这才有了一丝安全感。
清水中,照出一张凌乱的女人脸。
“怎么会这样?”她自言自语,捧起水洗脸,梳头,势必要在何之州赶到之前,整理妥当。
直到收拾妥了,何之州也没有出现。小鹿乱撞般的心跳,差点让关婮无法呼吸,她蹲了会,缓慢起身,故作格外优雅。
然而,视线范围内,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麻雀,在田野边悠闲。
人呢?
她有些生气,大喊一声:“何之州——”居然把她丢在陌生乡野,他怎能如此对她?太过分了!
气得她猛地踢了几脚沟里的水,差点摔倒,溅得湿了裙摆与鞋子。带着满满怒气,大步往回走。
路上,前往驿站给乡下爹娘送信,又寄回些银两。此前,姚淑女总是跟在身后,没机会送信回家,今天可算办成了。
她消失在驿站后,何之州便出现在驿站门前,进去询问一番之后,心中那团疑云,立即烟消云散。
关婮毫不知情,仍然附带着怒气,回到万家。
姚淑女早候在二门旁秋千架上,看见关婮出现,大声道:“你去哪了?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家,会着急吗?”
见她荡来荡去,关婮笑道:“那可是邵刚搭给彤儿的秋千,你若是坐断了,彤儿可要跟你闹了。”
“那就让邵刚再搭一个呗。”姚淑女肆无忌惮地越荡越高,tຊ麻绳与秋千木架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快下来。”关婮边走边问,“有没有看见何之州回来?”
“没有。”姚淑女小跑着跟上,“什么意思,你和何之州幽会去了?快告诉我,去哪儿幽会?”
关婮嘟囔着嘴:“臭水沟里。”
“啊?”姚淑女茫然,“你们在沟里……行鱼水之欢?真没想到,何之州竟这么会玩,嘻嘻。”
“嘻什么嘻!”关婮轻叹一声,拍拍额头,“淑女姐姐,我今天被打了,好痛呀,还坐在软软的……”
姚淑女期待:“软绵绵的什么?”
这时,忽然听见孩子的啼哭声,急忙绕过灌木丛,伸头看是谁在哭。
“是瑶瑶。”姚淑女道,“二叔他们平日不让瑶瑶来这边院里,怎么今天让她一个人进来了。彤儿,你在欺负妹妹吗?”
两人伸出头,刚巧看见瑶瑶跌坐地上,万华彤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继而伸着手指责怪她来院子里。
打得瑶瑶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这是我家,我教训她两句,怎么能算欺负呢。”万华彤嚣张惯了,天王老子都不怕,为所欲为。
瑶瑶才三岁,患有先天性心疾,稍有不慎,便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万荇之夫妇从不带她出门晃悠。
“瑶瑶,”关婮蹲下抱起瑶瑶,轻轻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轻声安慰,“好了,瑶瑶不怕,关娘子送你回去找阿娘。”
瑶瑶被万华彤吓得不轻,一直嘶吼地哭着,闹得满院子的人都能听见。
到了后院,大家听见哭声,便知万华彤欺负了瑶瑶,但碍于刁当当的威严,不敢上前关心瑶瑶。
“母亲,瞧彤儿将瑶瑶吓的。”关婮不满万华彤的行为,抱着瑶瑶去刁当当面前说理,“瑶瑶有病,不能受惊吓。”
刁当当皱着眉,心里自是不愿责怪宝贝孙子,但见瑶瑶那嘶吼的样,多少有些害怕她突然接不上气死了。
“彤儿,快给瑶瑶道歉。”姚淑女指责万华彤。
万华彤嘟囔着嘴,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