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期南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指干净修长,苍白得让人怀疑握住就会让它红起来。
姜昀看着喉头梗塞,五年,她死后,大梁居然只撑了五年。
“侯爷现在还怀疑我合作的诚心吗?”谢期南声音哑了些。
姜昀摇头,“谢侍郎,既然是合作的心,下次就不要套感情进去,免得叫人……”信以为真。
谢期南咂摸着她没有说出来的话,半晌觉得不是什么好话,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是不说出来更好一点。
谢期南不等她说下一句就起身了,“侯爷,天色已晚,在下就不打扰侯爷父子相聚了,告辞。”
他淡然地把之前姜昀给她的话抛回去。
姜昀伸手抓住他的袍袖,“你就走了?”
谢期南似笑非笑地垂眸看她,“侯爷,我不应该走吗?”
姜昀想说,我们还没有讨论后面要做的事情呢,但一看室内一片昏暗,天色当真太晚了,她起身拿起大氅给谢期南,“走吧,我送你。”
谢期南舌尖抵在后槽牙上,他相信姜昀一定会再去找他的,他们的合作就能正式达成,他想了很多年的联手,被人放在一起的称道,就要实现了,他要更有ʝʂɠ一点耐心才是。
毕竟谢二公子钓鱼,一向讲究循序渐进。
姜昀站在门口看着马车疾驰而去,突然心里生出一股难挨的孤寂,整个京城只有一个谢期南懂她,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觉得庆幸。
风雨飘摇的京城里难得安静了将近半月,但下面涌动的暗流才更加叫人心惊。
长宁侯府门前再次迎来了不速之客,瘸腿趴在地上苦苦哀求的程心月,她一下一下地捶打着侯府朱门,引来无数过路人的围观。
“你说着姜侯爷这是遭了什么孽?好心收留的表妹,结果她珠胎暗结,丢尽脸面。”
“就是说啊,步步退让,一个莫名其妙的儿子来了,她也收了,今天这白眼狼又闻着风来了。”
“哎!”
一声叹息道尽看客的无奈和无动于衷,只是想看戏罢了,你家里的苦楚,没有人真的愿意伸手。
程心月对于台阶下路人的话无动于衷,她现在的面色蜡黄,比起恭王府里温柔的侧妃和貌美的侍妾,恭王连一点目光都不愿意分给她。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能回到侯府,这样恭王才会看她!
程心月越想越难受,一腔悲愤全都落在手上,不停捶打着鲜艳的朱门。
门开了,是姜兰推着姜昀出来,脸上的寒霜堪比数九寒冬,横在中间的高高的门槛仿佛是天堑,让程心月更加妒恨。
“你这次又想做什么?”姜兰语气不善。
程心月抬头,看着她身上华贵的衣衫,名贵的珠钗,嫉妒烧得她快要忘记来意。
姜昀拢着身上的大氅,“程姑娘,这腿都断了,怎么不在恭王府养着呢?这样的天气……快要下雨了。”
她的语气比起姜兰简直算得上亲善了,只可惜说的话字字诛心。
“我要见外祖母!”程心月知道太夫人是心软的,她这几天已经想通了,她必须要先是姜家的表小姐,否则就不可能在恭王府的后院立足,恭王有太多的美人了。
她已经没有美貌了,她必须要一个好的家世。
姜昀指尖红润,轻轻的描摹着轮椅雕花的扶手,轻描淡写地回绝,“不见。”
程心月抬起头眼神里透着示弱,姜昀见多了,一点都不可怜她,也不相信她只是为了回来看一看太夫人。
姜昀看着外面看热闹的人说,“程姑娘有今天,全是咎由自取,我不是你爹,不会为你的选择负责。”
外面的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可程心月却能明明白白的看到她眼里的嘲讽,嘴角挂着的那抹冷笑,全都在说,你看,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程心月抓着门槛,突然尖叫,声音尖锐,刺破侯府上方虚假的平静。
姜兰捂着耳朵,差点上手把人绑起来扔出去,这刺耳的叫声简直要了她的命。
姜昀还是一副淡淡的神色,“下次这种叫花子,就不要放到侯府的门口来了。”
门房冲出来要带走哭闹的程心月。
“哥哥!求求你!让我见一面祖母!我就见一面,我马上就要死了!”程心月爆发出难以言说的痛苦,抓着门槛哀嚎。
“什么哥哥?程家的家教就是这样的吗?在你面前的,是长宁侯!”姜兰阴阳怪气地拿话刺她,“怎么,程姑娘终于觉得自己丢了祖宗的脸了,要以死谢罪了?那我建议你不要在侯府门口寻死,太晦气了!”
程心月抬头,脸上的黑色的脏污都结块儿了,姜兰却说得更加激动,“你个心肝肺叶子都烂一串的蠢货!你只知道自己,永远都只看得到自己,现在恭王不要你了,你无处可去了,就只能来侯府寻死觅活了,你脸呢?你好歹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积点阴德!”
程心月不停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晚了。”姜昀垂眸,她看上去没有生气,像是被抽走了大部分的活力,连日的疲惫让她懒于应付。
程心月伸手,抓着姜昀脚边垂下的衣袍,“哥哥!哥哥,求求你,可怜我一次,我只想再见祖母一面!就这一次!”
姜昀笑了,脚尖勾起程心月的下巴,“程姑娘,祖母亲自下令把你们逐出家门,你说,她还想再见到你吗?”
程心月摇头,她知道祖母心软,一定会可怜一下她的,至少不会让她过得像现在这么惨,她已经知道了,不能跟姜昀正面对上了,她知道了,她不会了!在她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都不会在出头了。
姜昀淡淡的收回脚,语气厌恶,“程姑娘,为了你的孩子着想,你还是回去吧。”
程心月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愣,她能回哪里去?
恭王的甜言蜜语早就不算数了,她刚想继续磕头,姜以煦突然从门后走了出来,姜兰登时大惊,脱口而出的呵斥,“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