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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以煦吓了一跳,慌张的抓着自己的衣角,怯懦地喊了声爹爹。
姜昀侧目看他,“以煦,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现在说吗?”
“嗯。”姜以煦点头,鼓足勇气上前一步,指着程心月说,“这个人我见过,她和另一个老妇来买走了我,交给上次带我来的那个女人,让我叫爹爹。然后就给我五两银子。”
众人哗然,也有人激动地说果然如此!
姜昀没有理会,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程心月这步棋已经废掉了,她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了,姜昀在心里缓缓松了口气,姜以煦还是听话的。
程心月浑身的血液都在朝着心口倒流,她慌张的摇头,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可是没有人相信,她又一次搞砸了。
姜昀的名声没有臭掉,反而是她们,偷鸡不成蚀把米,断腿毁容,私相授受,家门不容。
她被人从高高的台阶上拖下去,脚踝上的冒出血丝,青石台阶上带上点点的黑色。
侯府的大门再次轰然关上,姜昀招手,把姜以煦抱在怀里,轻声说,“做得很好。”
姜以煦天真地抬头,问,“爹爹,以后都不会有人来找我了吗?”
“对。”姜昀眼里蕴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你永远不会得到那些人的信任了,如果你足够识相,侯府小公子的名头,足够你一生衣食无忧,如果有了别的心思,程心月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老二,派人料理一下。”姜昀靠回椅子里,由着飞鸿把她推回玉汝院。
姜以煦跟在她的轮椅旁边,偶尔笑着侧头看她,“爹爹,我会很乖的。”
姜昀半睁开眼,“记住你的名字就行了,持之以恒,阳煦山立。”
飞鸿突然停下,恭敬的行礼,“太夫人。”
姜昀看向玉汝院里端坐的太夫人,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带小公子去族学。”
高高的门槛再次横在姜昀的面前,只是这一次,她在外面,里面的人端着一个名为孝道的东西,想放在她的头上。
谁都没有先开口。
秋风卷起地上的梧桐叶,低低地盘旋了一阵,而后不偏不倚的落在门槛上,岌岌可危,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
姜昀脱下了呆了二十多年的名为温和的皮,一身疲倦的看着太夫人,“我以为祖母有魄力,是看得明白的,家国大义是高于私情的。”
太夫人慌乱的抬手擦了下脸,声音里带着恳求,“昀儿,祖母也不想的,可是祖母一想到她少时丧父,中年丧夫,而今都老了,却还有个不孝的女儿折磨她,我每每一想到,我就……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我……”
“我懂了。”姜昀脸上很是平静,甚至有点果然如此的意思。
看得太夫人脸皮一痛,可是她只有这个女儿了,两个媳妇不是自己生的,再怎么孝敬都没有撒娇的意味,孙女跟她也不亲近,孙儿忙于朝政,她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啊,她没有做什么,一切都是那个不争气的程心月做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接小静回家?”太夫人期待地问,恨不得现在就去接人回家。
姜昀古怪的笑了下,笑意里带着残忍和自嘲,她嗅着泥土翻起来的腥味,让人无端想到程心月脚踝上落下的血迹,叫人恶心得紧。
她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和善了,“您别想了,您交出中馈的退步,并不能换来我的松口,如果您想从老二的手里把中馈大权拿回去的话……那我就只能娶个夫人回来。”
此时姜昀无比庆幸母亲和二婶当年的决定,没有让太夫人知道她女扮男装承袭爵位的事情。
太夫人表情出现皲裂,随即大惊失色地起身,连带着藤椅使劲儿晃动,撞得她一个趄迾,“姜昀……?!”
姜昀站起来,身上的伤口被牵动着发疼,背上的伤口崩开,和衣衫粘在一起,有些粘稠的凉意,她脸上的笑意却愈加浓烈。
“祖母,无论是姜静还是程心月,都不可能再踏进侯府一步,而您,无论是让步还是威逼,都没有用,孙儿已经长大了,您要ʝʂɠ知道,我现在二十有二了,不是无知小儿。”
太夫人一辈子被高高捧着,在侯府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从未有人敢在她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气得她嘴唇不断发抖。
“你,你为什么……容不下她?那是她女儿做的,和她有什么关系?你,你,之前我不曾偏私,我逐她出家门,现在,我老了,我不忍心,你也该消气!而且,就这一次!你为什么不能答应?!”
是啊,表面上一看,哪有什么关系,女儿做的事情为什么算到母亲头上。
但姜昀无比清楚的知道,人对自己的亲人是无条件的宽容的,今天觉得不关姜静的事情,明天就会觉得程心月也是事出有因,是小孩子不懂事,养虎为患她没有兴趣。
而且她留着姜以煦还有很大的用处,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姜以煦很有可能会继承她的衣钵,如果太夫人知道姜以煦和姜静之间有什么联系,那没有带回自己女儿的愤怒会让她迁怒姜以煦。
姜昀垂眸跨进玉如院,秋风轻轻托起她的袖子,声音很是平静,“祖母,程夫人回不来了。就算我松口,她也回不来了。”
“什么意思?”太夫人向前走了两三步。
“她被程心月害死了。”
太夫人大脑一阵眩晕,她看着眼前的姜昀,发现自己看不清,她眼前有无数个姜昀,冷漠的,绵里藏针的,狠毒的,就是没有一个让她满意的,曾经所有的温和谦恭都是假象。
“啊——”
太夫人捂着胸口倒下,浑身痉挛,双腿蹬了蹬,却还是不相信,“你……翅膀硬了,连祖母的让步都不放在眼里了。”
姜昀抬手摁了下有些发麻的心口,“祖母,您既想要我继承祖父他们的遗志,又想坐享天伦之乐,还想让我和仇人和解,您太贪心了。”
太夫人嘴唇发紫,止不住的哆嗦,她这辈子最疼的就是她苦命的女儿,“我的静儿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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