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落满一碗,才听见男人喊停。
枫尘兮再也受不住瘫倒在地,她撑着睁眼,半昏半醒中她见墨怀奕手端着玉碗,急切而又小心翼翼的扶宋意含靠在他身上,用汤勺小口小口喂药。
那是她心头血熬制成的药。
枫尘兮是晕着被送回长乐宫的,再度悠悠转醒时,身子越发差了,肉眼可见的衰弱,面色犹如霜打的娇花,枯败凋零。
可心头血,墨怀奕却日日命人来取,每每都是一大碗。
“芷儿,我想吃甜的,越甜越好。”枫尘兮靠在软垫上,双手规规矩矩的平放在被褥上。
转眼,已是四月,黄昏中吹着风的软,夕阳打在宫殿上,庄重间平添了几分暖。
可床榻上的被枕,依旧是腊寒冬日所盖。
“小姐,梅干如何?”西芷给她念了念披风,轻语道。
她的小姐啊,怎得如今弄成这副模样,西芷心疼坏了只想尽力满足她所想。
枫尘兮点头:“还要桂花酥糖。”
醒来的这些时日,她极嗜甜,口里总是不自觉的发苦,不管是吃什么都吃不出味。
唯有齁甜发腻的吃食才能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好,小姐,今日皇帝可还会来……”西芷手捧小碟递给她,犹疑开口,眉间忧愁不已:“小姐,再这样下去您该怎么吃得消啊?”
枫尘兮含了颗梅,消瘦的面颊微微鼓起,她点头:“最后一天了。”
足足十日,从无间断,卯时。
宫女取完最后一碗,送到锦绣宫。
没过多久,墨怀奕面色铁青,一脚踹殿门,对着她就是一阵怒吼:“枫尘兮,你究竟喝了什么东西?!”
“?”枫尘兮抬眼看他,目露不解。
“含儿喝了你的心头血,现如今不停的吐血,都快没命了!你还在这这么快哉?”墨怀奕掀翻案几上的小碟,看着她厌恶而又带刺,那眼眸透出的冷意恨不得她去死,几欲让她呼吸窒息。
“臣妾从未喝过什么。”枫尘兮望了眼毛毯上的果脯点心,眼中划过一丝可惜,她抿唇道:“臣妾只能说贵妃福薄,受不起我枫尘兮的心头血罢了!”
墨怀奕眼中闪过浓烈的恨意,绝美面容上寒霜布满,尤甚那双狐狸眼,透出狠辣目光怒瞪着她:“枫尘兮,朕告诉你,若含儿有任何三长两短,定要你全族陪葬!”
他上前拎起她的衣领,西芷跪在地担忧的望着。
“还有你!”
枫尘兮嘴角划过一丝嘲讽的弧度,淡声道:“臣妾知道了。”
她伸手抓住他手,将他指头掰开,抬眼望他:“皇上便连大哥哥未曾放过,全族皆死在您手,陛下您说百年之后,您入土为安该如何向先皇交代,如何像皇室先祖交代?毕竟您可是连几岁大的孩童都没有放过,区区枫家与臣妾这条命,又算的了什么呢?”
刑场的那一幕,至今还回荡在她脑海里。
日日夜夜都会做梦,梦里孩童在哭,女子在咒骂……让她大汗淋漓惊起。
“你找死!”墨怀奕扬手挥落一具茶盏器皿,抽出软剑对准了床榻上的人儿。
西芷扑在前,挡着:“皇上不要!”
一宫女跑了进来跪在地:“皇上,贵妃娘娘醒了!口中不停的唤着皇上的名字,还请皇上去看看娘娘吧!”
墨怀奕手一顿,深深的看了眼床榻上的枫尘兮,一字一句道:“来人,将皇后关进暴室!”
他背过身,剑收回剑鞘:“枫尘兮,你最好祈祷含儿无事,如若不然,朕言出必行,你还有你们枫家,一个都逃不掉!”
枫尘兮跌落在榻咬唇,杏眼水光林林,眸中带有依恋与痴情,不舍,复杂……
可从嘴里说出的话,依旧倔强不屈,亦如当年:“皇上若想要臣妾的命便拿去好了,臣妾只望您能放过枫家一马,准许臣妾的父亲能告老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