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长廊下,一个修长落寞的身形漫无目的的走着。
气氛过于压抑,乔北提着灯笼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不敢多言。
“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的话,已至戌时。”
萧晏住了脚,静静的听着虫鸣,时不时还传来鱼尾在水面拨动的声音。
少钦,又凉凉开口,“她应该还未歇下吧——”
这一声,似是带着无限惆怅与无奈,像是自问,又像是在问别人。
乔北顿了顿,他知道自己主子说的是谁,也知道自己主子今夜为何如此难眠。
跟在自己这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了,脾气秉性他无不了解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主子也会有为了一个女人——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不好说,晏华姑娘身子弱,听说,今日又不知怎的无端受了凉,免不了早早歇息。”
“病了?为何不说于本王?”萧晏兀地转身,眸间凝起不耐。
“这——您今日一直与晋王在书房,属下便未惊扰您——”
萧晏转过身,摆了摆手,不自觉地往前迈了几步。
他想见她,整整想了一天了——
内心悲切难耐,他笑自己何时也变成了一个痴人——
明明只是想要她成为自己的棋子,究竟是何故竟牵的自己如此挂怀!
明日她一旦踏出这王府,二人再见面,只怕是遥遥无期了!
乌云将月色笼罩,淅淅沥沥的雨丝不断飘落,打在窗棂上发出簌簌的响声。
屋内昏黄,香案上青烟袅袅,晏华半歪在榻上捧一本书细看。
忽而一股凉风吹进,脚步声随之而来。
她拉了拉身上的衾毯,将书翻了一页,柔声道:“云雀,水青,天儿不早了,你们不用在这儿服侍我了,下去歇息吧,我这会儿还不困。”
良久未得回应,晏华才转头朝门口看去。
萧晏站在暗处,一言不发,脸上是看不清的表情。
晏华一征,将书搁下,扶着案几缓身坐起,正思忖着该说些什么,来人却先开了口。
“还以为你已经歇下了。”
冷冷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漠然入耳,只是,比以往多了一丝疏离和客套。
晏华抿了抿唇,覆在案几上的指尖不自觉的收紧,攸忽泛白。
她不想理他,她不明白,既然他心上已有佳人,又为何总来关心自己。
“嗯,今夜睡得晚了些。”
微凉的空气中,她娇柔冰冷的声线若有若无的飘到耳边。
萧晏从容的望着榻上之人,青丝散落,瘦削的身子披衣而坐,过分白皙的脸上,一双含水的凤眸幽幽的看向自己,那里的冰冷与茫然于自己来说却惶似勾惑。
被夜风一吹,晏华又猛地咳了起来。
萧晏见状,赶紧上前将她扶靠到榻上。
“来人,倒茶!”
谁知喊了两遍门外都没有人知会。
“不,我没事,也许她们已经去歇下了,殿下别喊了。”晏华轻轻拉了拉萧晏的衣袖。
萧晏顿了顿,满脸不悦,起身走至桌前,“咳成这样子,不喝点儿茶水怎么行!她们两个太不像话!明日就发去别苑!”
晏华一听,急的起身,“是我让她们早些歇去的,殿下可千万别怪罪!咳咳——咳”
话音刚落,‘咣当’一声,紧接着便是瓷器碎地的清脆声。
“怎么了!”晏华急急的下了榻,往桌案边去。
“怎么了!殿下可是烫着了?”
晏华一面说着一面慌张的查看着萧晏的手,可细细查看两遍,却也没找出一处受伤。
再一抬头,已然迎上了那双墨色的眼眸,满是玩味。
原来是在逗弄自己!
一时间,窗外风雨骤降,二人恍至无人之境。
她气急,转身欲离开他身侧,却被他用力扯回,紧紧环在怀里。
从头到脚瞬间发麻,挣扎未果,她乖巧的伏在他胸前。
带着松木的温热气息在耳侧喧嚣,声线低沉而有磁性。
“怎么?你就这么紧张本王?”
“殿下金贵,若是为臣女倒茶伤了分毫,臣女吃罪不起。”
晏华紧紧咬唇,那日院内的热络一幕重又在脑海中展开,屈辱感顿上心头。
她狠了狠心,使劲将萧晏推开,后退几步怔在原地,眼尾泛起一丝潮红。
“殿下需要冷静。”
她的反应,让萧晏有些意外,也有些失望。
多少女人想被他拥入怀中都未果,她却——
为何她就是感觉不到自己已经喜欢上她了呢!
不过转而,他又在心底自责自己未免太过唐突不克制,让她受了如此惊吓。
是啊!他还有什么资格将她拥入怀中呢。
他垂下头,喉结滚动了两下,转过身坐到了檀椅上。
光线昏沉,晏华能感受到他周身生出许多落寞,似乎已不再是往日里那个人人惧怕的宣王殿下。
刹那间,她忽然有些后悔推开他。
她本以为,自己的心已变得冰冷至极,可还是这么猝不及防的动了情——
萧晏将两手搭在椅扶上,漠然半晌,语气森然。
“你以后——就是本王的皇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