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人涌出去时，不知谁关了灯，室内一片昏暗。
　　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拉成长长的线。
　　傅誉没等到傅知言开口，又是一声冷笑。
　　“老太太让我接你回家，我给你打电话，你屁都不放一个，把我当什么了？”
　　漆黑的瞳仁里满是戾气，俊美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此刻的傅誉哪里还有半点儒雅的样子。
　　“……”
　　傅知言走到桌边，把酒放下，转身打算出门。
　　他不想和傅誉多说一句话。
　　但他这态度很显然惹怒了傅誉。
　　砰地一声！
　　酒瓶在地上炸开满地碎片。
　　他接着又摔了第二个、第三个，一次比一次狠。
　　傅知言的脚步没有半分停滞。
　　就在他走到门边时，傅誉怒吼出声：
　　“傅知言，好，你有骨气，你有种。”
　　他死死盯着傅知言，眼眶猩红，满是恨意：
　　“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就这么走出去，明天我就让你妈去见我爸！”
　　傅知言握在门把手上的手僵住。
　　傅誉见他停住动作，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
　　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嗤笑一声，“怎么不出去了？不是有骨气吗？”
　　“你想干什么？”傅知言转过身，平静地问。
　　傅誉步步紧逼，死死盯着傅知言，眼神阴冷。
　　两人间的距离只剩下一掌宽，傅誉忽然勾唇，温柔地笑了。、
　　他一字一句，用低沉又轻缓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我想让你也去死，你什么时候能去死？”
　　四目相对，谁也没让。
　　傅誉看着对方冷静的双眸，忽然生出一种怒意。
　　他感觉自己被傅知言轻视了，他好像从没被傅知言放在眼里过。
　　十多年前是，现在也是。
　　“贱种……”
　　傅誉突然暴起，猛地抓起傅知言的领子。试图用武力解决问题。
　　却被傅知言抓住西装领，一把提了起来！
　　少年沉默不语，碎发下的黑眸却写满锋芒。
　　“你他妈的反了你了！只要我想，你身边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傅誉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正要开口，突然听见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傅知言！”
　　下一秒，门猛地被踹开！
　　傅誉看向门口。
　　穿着蓝色牛仔短裙的女孩看着他们俩的姿势，挑了挑眉：“哎哟，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傅誉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和傅知言靠得太近。
　　他被恶心得要死，伸手去推，却没推动，反而自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傅誉气得头疼。
　　姜黎转头跟保镖说了几句，自己先进了包间，顺手关了门。
　　一直走到灯光下，傅誉才发现眼前人有些眼熟，眯了眯眼，“姜黎？”
　　“是我，傅先生。”姜黎大摇大摆地越过二人，坐上沙发。
　　傅誉理了理头发，问：“姜小姐也是来玩的吗？”
　　他又恢复了那种温和的态度，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个玩笑。
　　姜黎摇摇头：“我来找傅知言。”
　　傅誉愣了一下，探究的目光扫过二人，看向姜黎时又笑着问：“阿言怎么了？”
　　姜黎答非所问：“傅先生刚才是在干嘛呢？”
　　“没什么，在开玩笑。”傅誉温和笑笑，“老太太想让阿言回家，我正劝他呢。这孩子一直摔东西，我劝都劝不住，让姜小姐见笑了。”
　　“是吗？”姜黎的视线扫过傅知言。
　　少年站在昏暗处，垂着眸，看不清表情。
　　沉默着，犹如一出画面冷淡的黑白默片。
　　傅誉又把话题扯了回来，问姜黎有什么事。
　　姜黎往沙发靠垫上一靠，大爷似的说：
　　“还能有什么事，傅知言欠了我钱，他说要给我当小弟还债，可是我今天想喝九分甜的奶茶，发了十多遍信息也不回！”
　　“没想到来ktv寻欢作乐来了。”她冷笑一声，看向傅誉，“傅先生，你们家真会教人。”
　　傅誉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看着眼前女孩恶劣的表情，他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是知道姜黎的。
　　之前参加某次聚会，他亲眼看见一个女孩因为不满意甜点的味道，直接叫来厨师，重做四五次后让他把剩下的全部吃掉。然后在厨师以为没事时，当着所有人的面打电话给老板，开除了厨师。
　　厨师哭着求她，她却挑眉冷笑：“以后就记住我不爱吃杏仁了。”
　　周围女孩子窃窃私语，说姜家这女儿自从之前出了事，就越发骄纵，简直无法无天。
　　又有一次，他和一群富家子弟出去玩，期间姜颂频频离席，他出门抽烟时，听到那个在人前拽得不行的姜大少爷，竟低声下气对电话那头道歉：
　　“老师对不起，都是我家教导不好，千万别怪姜黎……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亲自上门给其他同学道歉。”
　　诸如此类。
　　因此，傅誉虽然没有和姜黎说过一句话，却知道她不少事情。
　　因而也十分肯定一个事实——
　　要论折腾人的本事，姜黎比他更狠。
　　最近姜家和傅家也有合作，他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把傅知言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姜黎磋磨？
　　想到这里，傅誉收了脸上去戾气，露出温和的笑：“原来我们阿言最近在和姜小姐玩，难怪都不怎么理我了。”
　　傅知言别开脸。
　　姜黎皱眉：“傅先生，别说什么玩，我是把傅知言当奴隶，你听不懂吗？”
　　双手环胸，一整个高傲又嚣张，目中无人到了极致的大小姐。
　　傅誉嘴角微抽，笑容僵硬了几分。
　　真不知道姜颂怎么忍得了这种女的。
　　额上青筋跳了跳，傅誉强装微笑：
　　“我当然听得懂，姜小姐慢慢玩。”
　　他推了下眼镜，咬重那个“玩”字。
　　姜黎轻哼一声，开门往外走。
　　不远处，刚才被赶出去的人零散站着，看着这边的目光个个带着八卦。
　　姜黎目不斜视，拽着傅知言的领带高调离场。
　　一群人瞪大了眼睛。
　　“不是，那女的是谁啊……敢在誉哥面前把人抢走……”
　　“不会是金主吧？”
　　“不对啊，我总觉得她有点眼熟……”
　　“可惜了，周婉，有人先你一步把人包咯！”
　　众人哈哈大笑。
　　周婉抿着唇看了眼他们消失的方向，脸色发白。
　　另一边，姜黎带着傅知言离开众人视线后，就赶紧松开他领带，抓着对方的手把他带进酒吧后门的宾利里。
　　车子启动，姜黎升起挡板，而后靠在坐垫上挑眉：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