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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玄礼脸色霎时黑透,将手收入宽大袖袍。
  谢芷烟在一旁阴阳怪气:“你可是天子,爱算什么。”
  说罢她满眼敬佩地目送太后悠然远去。
  果然恶人自有天收。
  太后娘娘就是那个天。
  想当年她还私下怨怼过太后心肠太硬,现在看,纯是顾玄礼活该。
  待人走后她一垂眸,才发现顾玄礼垂手处有一串血迹甩过。
  想来是刚才捏碎那杯子时划伤的。
  谢芷烟眼眸一闪,偏过头去。
  莫说受这么点伤,即便是现在的顾玄礼真死在她面前,她亦不会有半分波澜。
  念头一转,她惶然大惊。
  不会真等到顾玄礼死了她才能投胎吧?
  到时候两个人魂魄面面相觑……
  想到这场景,谢芷烟不自觉寒了一个。
  回宫的马车上,卫明正给顾玄礼包扎。
  突然马车一晃,毫无防备的卫明往边角撞去。
  他脸色一变,忙跪下:“陛下赎罪!”
  顾玄礼没说话,卫明等了半晌,余光悄悄看去,才发现顾玄礼正盯着一封不知从哪个角落中掉出来的黄色信封发呆。
  那上面谢芷烟三个字龙飞凤舞,如写下它的主人一般风华肆意。
  这是一封被遗忘多时的信。3
  卫明小心翼翼唤了一声:“陛下?”
  顾玄礼猛然回神:“你退下吧。”
  卫明退下后,他才将那信捡起拆开。
  “吾爱阿玄,见字如面……”
  一旁的谢芷烟看见开头这几个字,牙便是一酸,手也不自觉攥紧。
  那信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只会一遍遍提醒着她,她曾经的愚蠢和自以为是。
  可抢又抢不过来。
  末了,她只能生着闷气,身影一闪,就要飘出马车车厢。
  可突然间,她听见一声极轻的痛苦的闷哼。
  她魂魄一顿,还是转身看了眼顾玄礼。
  却见他嘴角不知何时溢出鲜血,脸色苍白得吓人。
  再一看,信的边缘已经被他捏得皱紧。
  谢芷烟面无表情打量他。
  只是一瞬,顾玄礼就平静地抹去嘴角血迹,又恢复成了没事人的模样。
  但那眼中的墨色,却越发浓了。
  从万佛山回来后,顾玄礼并未按太后所说立储,而是召集内阁众臣,漫不经心道:“朕若死了,这天下便有能者得之。”
  这话惊得几个老臣只差撞柱明志。
  坐在远处的谢芷烟面色一言难尽。
  一定是因为她推顾玄礼上位,所以现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鬼样子就是对她的惩罚吧?
  ……
  另一边,出了太和殿,众大臣看向太傅。
  “太傅,这可如何是好,陛下他……唉……”
  “绝不可由着陛下的性子来啊,不然这天下必将再次陷入战乱!”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人低声道:“你们可还有人记得,当年国师的预言?”
  所有人都悚然一惊,想起了顾玄礼刚出生时,国师的定论。
  “此子若平安活过十八,将有祸国之罪!”
  而顾玄礼,正是十八岁那年称帝。
  只是先帝实在子嗣不丰,唯一温良的太子又早逝,顾玄礼名声极好,后面更有谢氏王军支持,所有人便都选择遗忘了这件事。
  天空残阳血红,映得人心惶惶。
  太傅两鬓斑白,短短数月便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他看向清池殿的方向,谢芷烟的骸骨还摆在那里。
  这世上唯一能管束顾玄礼的人已经没了。
  难道说……大顾当真气数已尽?
  而此时的顾玄礼亦对身旁之人道:“卫明,你可曾听说过,招魂之法?”
  卫明牙关一颤:“未曾。”
  顾玄礼看着那轮血阳,平静地道。
  “以十万活人血祭,便可让已死之人,重现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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