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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心里似乎有粘糊的湿润感,姜启轩将手掌拿到眼前一看,果然有血迹。
  方才那一鞭子,竟然把他抽得破了皮,若是他再躲得慢一些,这血痕恐怕就不是在颈部了,而是在他的正脸!
  想到这,他更加怒不可遏,朝前方那辆停下的马车跨出了步子。
  那马车十分气派,四角悬挂珠翠,但即便里头的人是朝廷大员又如何?他身为尚书公子,与晋王世子同行,被那车夫莫名其妙抽了一鞭子,岂能不上去讨个说法。
  “青天白日的,竟然能把策马的鞭子甩到行人脸上,如此拙劣的驾车技术,怎么敢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行驶!”
  姜启轩走到马车边上,抬头朝无痕理直气壮地斥责。
  他自认为占了理,可他没料到,对方竟没有显露半点歉意,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是哪家的公子?说话如此没分寸。”
  “我没分寸?你怎么有脸说这话?”姜启轩怒意更甚,“分明是你先伤人!”
  两人争执间,上官樾走了过来,方才他急着躲避鞭子,没有看清无痕的面容,此刻看清了,不禁眼底一凛。
  他赴宫宴的次数不少,与安庆侯打过许多次照面,眼前的这个车夫正是安庆侯的贴身随从。
  启轩平时没什么机会与安庆侯碰面,难怪不认得无痕。眼下这情形……若换作是其他权贵,误伤了他们或许会致歉,但如果是安庆侯,绝不可能向他们致歉。
  果不其然——
  “我家侯爷赶着进宫,在下自然要快些行驶,方才眼睛里进了沙子,扬鞭时没看清,这才不小心伤到了二位,还请二位别往心里去。”
  无痕说得云淡风轻,上官樾听着恼怒不已。
  真是奴才随主,主子目中无人,连带着身边的狗腿子也仗势欺人!
  先前阿柔误闯了他们的地盘遭到鞭打,他心里就记了仇,今日他跟启轩站在路边无故被打,他若是还不计较,岂不是显得他这个晋王世子好欺负。
  “伤了本世子与尚书公子,一句不小心,便想把你的错轻轻揭过吗?”上官樾开口,声线沉冷有力,“你给我滚下来!”
  一个小小护卫,岂能坐在比他高的地方同他讲话。
  “原来是晋王世子,见过世子。”无痕像是才认出了上官樾的身份,朝他问候了一声,人却依旧没从马车上下来。
  “方才一时没认出您,您别见怪,我看您好像也没伤着哪儿,我家侯爷还急着进宫呢,就不与您多说了。”
  话音落下,他拉动缰绳像是要继续行驶,上官樾见此,更是火冒三丈,足下一点直接跃上了马车,伸手去擒无痕的肩膀!
  这护卫简直狂妄到了极点,他若不收拾这厮,晋王府的面子往哪搁。
  见他袭来,无痕面不改色,一个利落地侧身避开,上官樾不依不饶地继续出手,无痕也不反击,只轻巧地左躲右闪,以防守为主,片刻的功夫两人就已经过了十来招。
  姜启轩在一旁看着,暗暗有些心惊。
  他能看出上官樾是没留情的,且出手也干脆利落,安庆侯的护卫只守不攻,可即便如此,上官樾竟然不能伤其分毫?
  “世子休要欺人太甚。”无痕跃下了马车,“小人都没还手,您还越打越起劲了,您伤着小人不要紧,若是伤着了侯爷,只怕您也担待不起。”
  上官樾闻言,脸色更加阴沉。
  这护卫可真是完全不要脸了,薛离洛坐在马车里就没出来,能受什么伤?想也知道是在里面听热闹,这厮甚至都不屑掀开帘子往外边看一眼。
  就这么看不起他这个晋王世子?
  马车内,薛离洛望着帘子外晃动的人影,眸中掠过一丝轻嘲,他顺手便拿起一颗还未剥的核桃,真气凝聚于指尖,而后将核桃朝帘子外的那道人影打去——
  核桃隔着帘子,正击打在上官樾的腰部,上官樾腰间骤然疼痛,脚下也跟着挪开两步,正好退到了马车的边缘,一个趔趄从马车上跌落下来。
  好在姜启轩眼明手快地上前扶了一把,这才没让他跌得太难看。
  “表兄!没事吧?”
  上官樾抬头,愤怒的视线仿佛要穿过马车板,“偷袭他人非君子所为!今日之事,分明就是侯爷的手下有错,侯爷不出声也就罢了,竟然还阻止我教训他?侯爷当真目无法纪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马车帘子被一只修长的手掀开,露出了半截宽敞的织锦衣袖。
  “目无法纪?世子还真会给人乱扣罪名。”
  无痕见此,走到了马车边上,让自家主子搭着他的胳膊下了马车。
  薛离洛与上官樾四目相对,眼底浮上一层薄薄的冰雾。
  “本侯一早吹了风,觉得头疼,世子的聒噪让本侯的头更疼了几分,且你还耽误了本侯的行程,本侯出手略微教训你一下,又有何不对?”
  “我乃晋王世子!”上官樾的眉眼间带着毫不掩饰的怒色,“你凭什么来教训我?”
  “就凭世子你的品级比本侯低。”薛离洛的语气尤为清凉,“圣上金口玉言,给予了本侯超一品的爵位,地位等同于亲王,世子你如今是晋王府的继承人而非掌权者,你的父亲才是与本侯平起平坐的,而你见了本侯,是该行拱手礼问候的。”
  上官樾不禁脸色铁青。
  他虽痛恨薛离洛,这一刻却无法反驳对方的话。
  薛离洛的爵位与荣耀是皇帝给的,他若敢反驳,薛离洛一定会借题发挥,说他对皇帝大不敬,便又有理由来训他了。
  可他难道就要平白受气吗?薛离洛不过就是凭着几次功劳和谄媚,博得皇帝宠信的奸佞小人罢了,在他这个正统皇族子弟面前摆什么臭架子?
  “樾世子不出声,想必也是意识到自己错了。”薛离洛说着,转眼看向了姜启轩,“本侯对你似乎有几分印象,你是哪位尚书家的公子吧?”
  姜启轩接触到他冷若寒潭的视线,回想起上官樾方才的憋屈,便也不敢造次,只能应道:“工部尚书长子姜启轩,见过侯爷。”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连樾世子都不能奈何薛离洛,更何况他一个尚书公子,他如今也没法想着再给自己讨什么公道了,只能忍下这口气,将来有机会再讨回来就是了。
  他脖颈处的伤口还在淌着血,凉风刮过都觉得刺痛,得赶紧回去处理才行。
  “姜公子这行礼的方式可不对。”
  薛离洛身后的无痕出了声,“依照我朝律令,五品以上官员平时见了王侯,只需行拱手礼,五品以下则需行大礼,即跪拜作戢,想来姜公子没有五品官衔在身,你方才的问候未免太过敷衍了,难道平日里姜尚书不曾嘱咐过你这些礼仪?”
  姜启轩闻言,不禁变了脸色。
  他们竟是要他当场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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