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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漆黑寒冷的山上一连待了许久都没什么事情的楚楚,在下山的后半夜就起了高烧。人都烧糊涂了一直哭,眼泪都没有停过。
  当时的长宁并未歇息,正在外间和僚属商量事宜,然后听到了内室里传来低声的哭泣,声音并不大,但是听着让人心里发凉。能感受到哭泣者的伤心欲绝。
  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是极佳,没人敢将目光落到长宁郡主身上去,一众人低头颔首做鹌鹑态恨不得将脑袋缩进脖颈里才好。
  上首的长宁抬手,“自去罢。”
  众人起身行礼,悄无声息地离开。
  长宁转身回内室,以为美人是在闹脾气。在山上待了那么久都忍过来临了松下来还要哭诉一场。
  不免有些不悦厌烦之色。
  却不想看到那躺在床榻之上烧的面色绯红的女子,美人香汗淋漓,嘴唇干裂发白,也不知道这般囫囵的烧了多久。
  她在外面议事少说也有一个时辰。
  楚楚感觉自己浑身冰冷忍不住的打颤,好像是回到了曾经的那间破败的屋舍,刮风漏雨冻得人犯糊涂。
  抬手想要将自己抱住,却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身上渐重。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眸,看到了将她环抱于怀中拢着被衾的长宁。
  她手中端着药盏,柳眉微蹙,似是犯了难。
  “夫主……”意识还不太清醒的楚楚唤着长宁,声音干哑的不像话,喉咙疼的不行。
  “你发热了,将药服下。”
  她喂药的动作并不熟练,生涩的厉害,那汤药对于发烧喉咙烧灼刺痛的楚楚来说烫的过分,光是咽下去便是似受刑罚一般。
  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砸在长宁的手背上。
  双睫颤动,漆黑的眸子盯着怀中落泪的美人。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感受,看到她如此只觉得有些郁气难疏。
  但是。
  这本来就在她筹算地范围之内不是吗?
  如今美人这般倒是比设想的时候更加容易成功。
  她带着楚楚从来都不是因为有多么的在乎她,难以割舍。只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这个计划里如果有这么一个女子会更加的完美。
  楚楚是她身边人自然是这个人的最佳人选。
  而且她的身体又算不得太好。
  谁能料想到时候假病不会是真病呢?
  只是这个病来的倒是比长宁想象中的慢了许多。
  原本长宁以为楚楚在山上会熬不住病倒,届时全身而退离开东陵不算难事。
  谁知道美人这不争气的身子到了遇到事的时候格外争气,就好像是在同她作对一般。
  再制定了第二条路的时候,离开山上,还不等计划实施,便开始发热人都烧的糊涂。
  这算是什么?
  将她的谋算全都错乱。
  但是也无妨,事情该办的都办的差不多,这计划本就是为了顺利离开东陵而谋划,如今也算不得是误了她的事情。
  只是总归是不如意,令长宁觉得烦躁的。
  但是人生病这个事情也不是人能控制的,故而也怪不上谁。
  东陵太子遇刺受伤,没有太多的人知晓。
  李贺云此行来边关行踪保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但是皇室里的人若想要知道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很大的程度上是京城里的那些人搞的鬼。
  太子来到边关闭门不出,只召见了几位老将领。
  边关守卫因为太子的到来格外森严。
  长宁一行人进入东陵的时候并没有现如今想要出城这般麻烦。
  但是没办法。
  这个麻烦是长宁自己惹出来的。
  颇为自得,甚至是就连被守卫盘查几次都未有难色,反倒是配合之至。
  虽然很遗憾那一箭没能要了李贺云的命,但是想到李贺云如今元气大伤,长宁便觉得通身舒畅。
  其实她倒是很乐意东陵死一个太子,东陵大乱,北苑才有机会。
  只是可惜。
  太子不是无能之辈,身边也没有那么多的废物。
  她的机会只有那一箭。
  原本就做好了打算的。
  最好的结果无非是一箭射中东陵太子,生死由命。最差的也不过是白走一遭,什么也没落着。
  但是如果是第二种的话,她也还有成算在的。
  好不容易来一趟东陵又怎么会让自己悻悻而归呢?
  要想东陵内乱关键就在三个人,东陵皇,贺皇后,太子李贺云。
  但是东陵皇将贺皇后保护的太好,长宁的手根本伸不进去,没有办法。
  不然的话,贺皇后一死,东陵就热闹了。
  东陵皇必将疯癫,没有贺皇后从中为枢纽,太子这个位置也坐不稳,争夺储君最容易动摇国祚。
  可惜了。
  原本可以更好的。
  现如今也只能拿李贺云开刀了。
  太子重伤,现下只需要有人再从中添一根柴加一把火,说不定就会魂归西天。
  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那个胆子。
  毕竟贺皇后不会坐视不理。
  守城的将士将文书户籍看了好几遍确定无误才放她们离开。
  长宁身上穿着粗麻衣衫,那衣料着实粗糙,肌肤泛着红,可是因为天冷,倒是也没引起人的注意。
  手中执着柳枝看似轻飘飘实则使了暗劲儿甩在驴臀上,那驴子才散漫的抬起蹄子出城。
  这里是去北苑最近的一条路,旁边挨着北疆。
  有些凶险,但是来往的人也不算少。
  毕竟其它的路太难走,高山绵延,深林之中进去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驴车比不上马车迅速,可是她们来东陵本就不是做什么好事,轻易不敢暴露。
  摇摇晃晃的让楚楚的头越发的眩晕,胸口烦闷异常,有些作呕。
  风卷起车帘,那车帘是用草席编制的,不算严丝合缝,总是有冷风灌进来。
  她的手就没有暖和过。
  可是她的实现却落在了坐在车轼,外面寒风乍起,她身上衣衫单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抗的住。
  她在玉京也待了几年,见过不少官宦家的千金,个个都是顶天的家世,郑家拍马不及。
  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哪家千金似长宁这般,既矜贵又朴素,既高不可攀又平易近人。
  长宁好像能吃得了苦也享得了乐。
  这样心性坚韧且有魄力的女子着实少见。
  至少楚楚便是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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