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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茗,帮我把地上的画纸收拾一下,等会我去烧掉。”
  谢轻宵听见画纸被捡起抚平的声音,头也不抬说道。
  “没想到谢美人私下里原来这么用功。”
  秦恒弈随手捡起一张画纸说道。
  将画纸展开见着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的鬼画符,秦恒弈头疼说道:“不过看来进步不大。”
  谢轻宵现在已经对传唱的太监没有通报便突然出现习惯良好,放下画笔,“陛下是嫌妾愚笨了?想来陛下也不缺妾这一个荷包,就等着妾到时候自己去丢人现眼好了。”
  秦恒弈看着谢轻宵明显有些不太高兴的表情,立马将手中的画纸收好,从身后将谢轻宵揽进怀里,“这说的什么话,朕是不缺荷包,但不是缺谢美人赏的荷包吗?朕才教了你几日?便这般耐不住性子了?”
  谢轻宵试着挣脱了一下,“妾可没耐不住性子,那是陛下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人。”
  秦恒弈看着桌子下原本认真叠好的画纸逐渐变成了在远处的一个个纸团,笑了笑抱得越发紧了,“朕看着谢美人什么时候有恨铁不成钢了?谢美人一向深得帝心。”
  “还嘴贫。”谢轻宵试着挣脱不出便很快放弃了,想着转身与后面的人面对面,“妾可看见陛下把妾扔掉的画纸收起来了,那种鬼画符有什么好看的?陛下快还给妾。”
  “那谢美人拿了要做什么?”
  秦恒弈摁住谢轻宵不让她乱动了。
  “当然是和那些一起烧掉了,妾留着这些以后被翻出来好去欣赏以前的战果吗?还是等着孩子来问妾这是不是妾画的,又画的什么?”
  “那也太丢人了,实在影响妾光明伟岸的形象。”
  “孩子?”秦恒弈听着谢轻宵的话,将脸凑近了谢轻宵的耳边,“谢美人这是想要子嗣了?”
  谢轻宵慌了一瞬,又装着若无其事般说道:“陛下还是把那幅……画交给妾吧,留着是故意取笑妾的吗?”
  “这是替谢美人留下足迹,防着谢美人以后赖账。”
  谢轻宵轻轻哼了一声,“又怎么会赖账?一个荷包妾又不是送不起,若是陛下想留着便留下来吧,只是别被其他人见了。”
  秦恒弈将画笔又塞进了谢轻宵手中,抓着谢轻宵的手背说道:“朕今日来可是来教你作画的。”
  “知道的。”
  看着面前那只握着画笔,带着玉扳指骨节分明的手,谢轻宵像是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些疑惑好笑的眼神,鬼使神差般,低头轻轻吻住了其中的一只骨节tຊ。
  “这样子下去,谢美人的画技不知何时才能精进了。”
  隐隐约约之间,谢轻宵听见了这样的叹息声。
  …………
  “这几日大量减少在东市贩卖的香皂数量,降低在西市贩卖的肥皂的价格,并在一段时日后高价抛出皂荚,同时招收会制作澡豆的匠人,控制数量将澡豆在东市贩卖。”
  “东姑,你将这封信交给吴叔。”
  等到东姑走后,画茗进来报道:
  “主子,崔昭容来了。”
  “请她进来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心惊胆战这些日子终于还是来了,也只能行事处处小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深思过后,谢轻宵又喊住了画茗。
  “画茗,等着上茶时你只带着两只装满茶水的茶杯来。”
  画茗虽然不懂谢轻宵的用意,却还是行了一礼说道:“奴这就去办。”
  等着崔昭容进来后,谢轻宵先是见了一礼,一副关心的模样,“最近暑气是越发盛了,姐姐孕中辛苦,不知可还安好?”
  崔昭容先是捂住嘴轻轻咳嗽了几声,听着谢轻宵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哽塞难闻,“身子愈发坏了,宫里也不好过,哪里有什么安好,这胎儿……”
  “姐姐可千万别说这些丧气话,陛下可盼着姐姐腹中的孩儿呢。”这次与崔昭容相见,谢轻宵才隐隐窥见了在东姑口中原先那个温柔如水的崔婕妤,不过谢轻宵仍未敢放松警惕,只离着崔昭容几步的距离唤道:“姐姐身子弱,还请快坐。”
  “姐姐这嗓子怎么了?先前不是还好好的。”
  “前些晚上雷雨交加,暑气重,主子因着叶贵妃和章淑妃的缘故被皇后禁足在蓬莱殿,不能与福慧公主相见,陛下又迟迟不来……心中这忧思过中,觉得殿中闷热,竟是打开了窗子,惹了风寒,这咽喉也是疼痛难忍,身边需常备着茶水。”
  听着崔昭容轻轻咳了几声,身边的侍女说道。
  “原是如此,倒是妹妹疏忽了,画茗,快给崔昭容上茶。”
  崔昭容脸上的笑真切了些许,眼中闪过一抹快意与歉疚复杂相交的光芒,用着帕子捂住嘴说道:“近日来我心中也时常觉得不太安稳,觉得亏欠了妹妹,那日本是妹妹的大好日子,我却因心中嫉妒与妹妹第一次见面便闹得这般难堪,实在不该……”
  看着画茗将两杯茶端在自己面前不动了,崔昭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不解道:“妹妹这是何意?”
  “就算是茶杯也有细微不同之处,不知姐姐想吃哪杯茶,画茗这才端过来让姐姐来选。”
  画茗低着头,端着托盘的手纹丝不动只说道:“崔昭容,选一杯吧。”
  “……不,这是飞霜殿,我又是来向妹妹赔罪的,又怎么能让我先来选?”
  “姐姐还在孕中,况且姐姐还是昭容,妹妹只是美人的位份,又怎么能自己先选先喝呢?”
  看着崔昭容这万般推脱的模样,谢轻宵更肯定她绝不是来飞霜殿赔罪这般简单。
  见推脱不掉,崔昭容只好微微颤抖着手拿起一杯一口喝了下去。
  “我在蓬莱殿思来想去,觉得有妹妹帮着陛下和太后分担忧虑也好,姐姐已经被禁足了好些时日,也已经许久不能与陛下和福慧相见了,就当是为姐姐腹中的胎儿攒些福分,妹妹可愿原谅姐姐?”
  这次崔昭容的声音倒是清晰了不少,也没有再出现隐隐的吞咽声了。
  “姐姐说笑了,不过一时的口舌之快,妹妹又岂会记在心上?姐姐那日说的未尝没有道理。”
  瞧着崔昭容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嘴唇还在微微颤抖,手掌紧紧捂住腹部一幅强自忍痛的模样,谢轻宵心中暗道不妙,立即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起身便向外跑,喊道:
  “姐姐这是怎么了?!画茗,快传太医!”
  “等等!等等!我无事,妹妹那是第一日入宫,姐姐那般对你,便在这飞霜殿里给你赔不是了。”
  不知痛到极致的崔昭容哪来的力气,竟是站起身生生将谢轻宵拦住了,说完便在谢轻宵面前跪倒在了桌子边。
  谢轻宵见了崔昭容身下缓缓流出却似乎流不尽的鲜血,慌了神,“崔昭容,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流了那么多血?!太医!快叫太医来!”
  …………
  “丁太医,崔昭容这胎儿还能保住吗?”
  秦恒弈站在崔昭容床前,本来如精读典籍多年的书生般温润的气质现在已经全然不见了,只剩下帝王的不怒自威与全身冷寂肃杀的气息。
  丁太医将原本搭在崔昭容脉搏上的手缓缓收回,额头上流下一滴滴冷汗,颤着声音回道:“恕微臣无能,崔昭容这胎怕是保不住了,而且以后恐怕……再有孕就难了。”
  听不出秦恒弈的喜怒,只听道:“既然保不住了,便开个方子好好给崔昭容养身子。”
  “是。”
  说完秦恒弈便再也不看床上的崔昭容一眼,大步迈了出去,神色不明地看向跪在屋前的谢轻宵。
  “想好了没有?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轻宵语气中也微微透露出讽意,抬头直视着秦恒弈,“陛下说得好像要等着妾找借口似得,妾可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崔昭容一下。”
  “主子分明就是喝了你的茶才大出血流产的!你这分明是害怕主子解了禁足又怀着身孕来夺你的恩宠!”跪在一旁的崔昭容的侍女恨恨说道。
  “崔昭容那茶可是自己选的,我可是逼她喝了那杯茶了?”谢轻宵斜眼看着那个侍女,语气讽刺。
  “分明就是你那侍女主动给崔昭容的!”
  “你在胡说什么?!”画茗听着那侍女血口喷人,怒道。
  外面的宫人突然传唱道:
  “皇后驾到!章淑妃驾到!”
  “崔昭容腹中的胎儿可还好?”
  燕皇后轻轻瞟过了跪在一旁的宫女说道。
  皇帝叹了口气,“太医说是保不住了。”
  “那是什么致使的滑胎?”
  “谢美人给主子的茶里下了会使人滑胎的药!主子喝了那茶后便腹痛难忍,不久便大出血了!”
  那侍女瞧着燕皇后的眼色,突然大声说道。
  “休要胡言乱语!这飞霜殿里的几个宫人可都亲眼瞧见了崔昭容可是自己选了那杯茶的!宫人可将飞霜殿搜得掘地三尺了,同一个茶壶里出来的茶,你且看能不能在我的杯子里测出能致使人滑胎的药!”
  听了谢轻宵的话,那侍女竟是一瞬间慌了神色。
  皇帝瞧见那侍女略有些慌张的脸色,转身问道画茗:“那杯茶可是崔昭容自己选的。”
  “确是崔昭容自己选的,主子说就算是一套的茶杯也会有细微不同,让崔昭容看着哪个合自己的眼缘且自己挑来。”
  这时从屋内跑出一个太医,向着皇帝禀告道:“禀陛下,谢美人的茶杯和茶壶中并无可以致使滑胎的药。”
  “那……那药是谢美人身边的侍女自己递给主子的!宫人都是谢美人宫里的,他们又怎么会说谢美人一点不好?!”
  谢轻宵冷笑一声,说道:“崔昭容突来拜访,我还能提前知道了不成?!又如何和我满殿的宫人提前对了口供?!”
  燕皇后突然看着皇帝说道:“妾看那侍女说得也不无道理,只信谢美人与飞霜殿宫人未免有些偏颇了。”
  皇帝语气里带了些兴味,“哦?那依皇后看应该如何?”
  “自然是……将谢美人禁足,并将飞霜殿的宫人落入地牢好好审审了。”
  章淑妃听了皇后的法子后暗自心惊,连忙说道:“不可,这可有屈打成招的嫌疑了。”
  “叶贵妃驾到!萧妃驾到!”
  谢轻宵抬头看去,只见一生的丹凤眼,穿着银丝绣芍药齐紫色齐腰襦裙,颇有些英气傲然之意的女子大步走了进来。
  草草和皇帝见了礼后冲着皇后便说道:“妾怎么在殿外便听着皇后要把谁打入地牢?怎么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皇后也有这般武断的时候了?”
  “本宫做什么决定还轮不到萧妃来置啄!”
  燕皇后怒道。
  萧妃轻轻笑了一声,颇为不屑一般,“太后和陛下还没说将飞霜殿的宫人落入地牢,燕皇后就这般迫不及待屈打成招了?”
  “萧妃!你可休得放肆!”
  “那崔昭容是滑胎了?”叶贵妃发出一声轻笑,“就这么粗心大意吗?连孩子都保不住……”
  叶贵妃看了眼皇后又噤了声。
  “陛下,崔昭容醒了。”
  周公公快步走到皇帝身边禀告道。
  “朕去看看崔昭容。”
  秦恒弈临走前又居高临下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谢轻宵,淡淡说道。
  刚一踏入室内,皇帝便听着崔昭容的喊声:
  “陛下可要为妾做主啊!妾怀着身孕好心向谢美人赔罪,不过先前出言不逊了一回罢了,谁知道……谁知道……谢美人竟然将妾推倒在桌角上!害得妾当场流了好多血!有什么怨气冲着妾来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害妾那tຊ还未出生的胎儿啊?!”
  崔昭容看着站在床前不动了,脸没在太阳洒下的阴影中瞧不清神色的皇帝,伸手想要抓着皇帝的袍角喊道:
  “陛下!求陛下为妾做主啊!就算看在妾腹中尚未出生的胎儿份上!”
  “替崔昭容做主?”皇帝的笑声中愉悦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诡异,“原来崔昭容是被嫉恨的谢美人推到了桌角上才滑胎的啊?怎么外面的侍女说是下了药呢,崔昭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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