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满仓妈妈似对这种处理场面得心应手,上来先战术性地大事化小,以便推卸责任压缩赔偿金额:“我问满仓了,他说他不是故意的,是那个玻璃瓶太滑了,他就怕瓶子会掉下去,特意紧紧地抓着,不知怎么还是掉下去了!学校也真是的,怎么能卖这么危险的零食给学生呢!”。
越说越离谱,再说谷满仓快成了共同受害人了。
周晓艳一言不发,面色越来越难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他哥扶着李奶奶一起赶过来了。周晓艳眉头一扬,怒不可遏。
观摩了妹妹对着谷满仓家长一通输出以后,周晓刚决定,回去一定tຊ要劝劝自家奶奶,以后搂着点火气,不要动不动就骂人。潜移默化间,周晓艳怼人的功力深得她奶奶的真传,甚至青出于蓝。去掉了些粗俗糟粕,增加了些逻辑常识,一时竟让对方难以反驳。
“先不说今天学校里有多少看见了,有多少人证,就算不是扔的,是掉的,楼上明明有纱窗,不故意打开的话能掉出来?教学楼对着校门口,校门口有监控,就算学校监控没开,校门口过马路红绿灯那儿监控总开着吧,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信逮不着!学校根本就没有小卖部,也规定不许学生自己带零食,那可乐瓶子到底是哪里来的?跟学校有什么关系?”
那架势,恨不得把对方给吃了。
谷满仓的妈妈先是一怔,紧接着耳朵就红了,急赤白脸地抢白道,“这丫头片子是谁呀?你算老几呀?我跟学校领导说呢!有你什么事儿啊?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说着就要伸手把周晓艳扒拉到一边去。
却见旁边一个黑脸大汉手里抓着块铁饼,阴沉着一张脸,见她抬手,脚步不动声色地往周晓艳前头一挪。
冲到半空的那只手硬生生地又收回去了。
“哈!”周晓艳恶向胆边生,“我这上赶着当好人,劝你儿子坦白从宽,你还有心思问我是谁,”说着转身对李奶奶继续道,“李奶奶,咱们讲道理,别跟她掰扯什么是不是故意的,直接去派出所报警,高空抛物,故意伤害!让警察看看,这一地的血够个几级伤残?到时候去少管所还是去工读学校,法官说了算!”
一说去工读学校,谷满仓先崩不住了。他本来就晕血,看李又明一脖子血被扛走吓得不轻,现在又说要送他去工读学校。工读学校里的血雨腥风他是有所耳闻的,去了那里无疑就是踏上了犯罪少年的穷途末路,真要进去了黑吃黑,他这种小打小闹毛毛雨怎么扛得住。
李奶奶毕竟是个稳得住舵的。她顺了顺周晓艳的后背,有条不紊地请医生给孙子开单子做检查,打了破伤风,开了消炎药,又问了回家后的注意事项,见李又明并无大碍,便淡淡地对谷满仓妈妈说道,“医药费你家赔,给孩子道个歉,我们就不追究了。”
出了医院,李奶奶看周晓艳面色不虞,柔声道,“好孩子,老二也没大事,你把利害关系跟她说清楚了,他们心里也有数。他们家家大业大,咱们两家人不是老的就是小的,他们要因此记恨起来,以后也是个麻烦。”
在农村,壮丁多才是硬道理。周晓艳调整了一下心绪,好歹挤出了一点笑模样,嗯了一声,一路无话。
快到家时,周晓艳忽然想了什么来,跟李奶奶解释道,“李奶奶,之前李又明帮了我跟我哥不少忙,今天他受伤了我们跟着去,也是应该的。”说罢又看了看李又明脖子上的纱布,确定没渗血没湿,才跟她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