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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玠抢先一步起身,扯了一片衣角就擦拭起马矟上的血迹来,“大哥,阿爷的意思是——天子北狩罹难,幸得我明光军寻回,明日将以皇帝之礼迎陛下回宫。”
  “大哥可是听明白了?”
  李承玠说完后,便一只手拉孟追欢,一只手拉孟祚新出了掖庭。
  他命杨吹花将孟追欢送回荆国公府后,自己又将那小孩儿带回了外城郭明光军驻扎所在。
  “小孩,我问你,你识字吗?”
  李承玠递了一口已经全然冷掉的面饼给孟祚新,他也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边将残渣往嘴里塞边点头。
  “那禅位诏书,会写吗?”
  孟祚新老实地摇摇头,用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他,他似是不太懂禅位诏书是何意。
  “等会我给一张纸,你抄一遍,明天见到你皇叔父给他……”李承玠看着他的眼睛,他忽然觉得这番表情有些像孟追欢,就将“说不定你叔父一高兴就不用死”的话咽了下去。
  他又问,“小孩,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他想这也算是自己的堂弟,自己也该让他吃顿好的再下黄泉不是。
  “我想喝腊八粥,往年我生辰的时候,我娘都会给我煮腊八粥吃。”他似是想到了他娘亲,眼角流下珍珠大的泪滴来。
  李承玠自然知道李云珞决计不可能是腊月初八所生。这大明宫内,只有一个孩子可能是腊月初八所生,他和孟追欢的孩子,如若当年他和孟追欢有孩子的话。
  李承玠的心头闪过千头万绪,如果今日他未去的话,如果阿爷未被他说动要小皇帝写下禅位诏书的话,孟追欢是不是就要他俩的孩子替李云珞去死,她还会如同程婴教导赵武一般,蛰伏于山中等着向他们父子报仇雪恨?
  原来他以为的两相情好不过是欺瞒哄骗,他以为的再续前缘不过是有利可图,现在他被迫将仇雠认在膝下,却要让自己的孩子赴死。他想冲进荆国公府问一问孟追欢,她对他们父子,就这般绝情吗?
10:君臣父子两相难
  天光乍泄、云开雾释,李承玠却未急着入宫,而是驱车入了崇化坊内的荆国公府。
  马矟的刀刃挑开孟追欢的被褥,李承玠单手便将她背起,而后又将她和李云珞手脚一并绑住,扔在马车上。
  孟祚新看到她又十分欢喜,只是伏到她怀中,想叫阿娘却又犹豫着不敢。
  “他与你这样亲近,你就等他去送死吗?”李承玠冰冷彻骨的手掌覆在孟追欢的脖颈上,隐含着威胁之意,“孟追欢你听着,现在就给我进宫解释清楚这两个孩子到底谁是谁,如若我的孩子死了,我马上就杀了李云珞为他殉葬。”
  马车缓缓驶入大明宫城,李承玠这才将孟追欢的手上的绳子扯开,“我会设法将李承珩支走,只要你不主动惹事,我保你性命无碍。”
  从望仙门至浴堂殿徒步而行,孟追欢情不自禁抚摸过这座她生活了前半辈子的宫城,这里曾缀满帝国荣耀,也曾折尽公卿傲骨,琉璃瓦一如往昔,明日起却要易主了。
  孟追欢望了一眼李云珞,小孩儿不懂大明宫三道宫墙之内的众叛亲离,还是欢喜地往内殿走去。
  照理李承玠对他阿爷不过简简单单行个拜手礼就好,今日却扎扎实实地拉着孟追欢磕tຊ了个响头顿首。
  李云珞从前是见过了这样的大场面,也许是被叮嘱过,有样学样地跟着他们磕头,孟祚新却懵懂至极,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大人的动作,李承玠刚想去拉,却被孟追欢抢先一步拉着孟祚新道,“珞儿,这是你的皇叔父,你过来给叔父磕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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