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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玠顿时惊叹这女人怎么出尔反尔,嗔怒地瞪着她。
  他们都埋着头,李忧民自然是看不到他们眼中的刀光剑影,只是微微抬手让他们起来,“二郎你也太不懂规矩了些,怎么能让这两个小儿一同来呢?上下有别啊。”
  李承玠拜了拜手,“儿子想到毕竟都是一家人,就一并来了。”
  “你先带着新儿到后殿去见你阿娘,她做了一大桌菜等你俩呢。”
  “儿子还是……”
  “我当老子的,总不能将自己儿媳妇吃了,你且放心的去吧。”
  李承玠心想我那是怕她一不小心说些什么话,你再一不小心给她赐死了。只能拉着李云珞走了,只望她心里有点数。
  殿内的侍女将孟追欢和孟祚新引到桌案下,李忧民坐在上首,“你可知道,我刚刚说上下有别是什么意思?”
  “君臣有别,君在上、臣在下,天地尊卑、礼乐分明,”孟追欢顿了一下道,“臣既已然俯首称臣,为君的何必再计较过去的名份呢?”
  李忧民笑着摇了摇头,眼中却迸射出寒光来,“我说上下有别,是说人为鱼肉、我为刀俎;是说人为阶下囚,我为座上君。我想杀便杀,我想剐便剐。”
  孟追欢在心里白了一眼,话说得这么难听,那你怎么不诛李云珞他九族,咱们李氏、薛氏一并去地府再做一家人好了,但这话能对李承玠说,却万不可对李忧民说。
  “可大将军需知道,天地万物,先有父子方有君臣。”
  孟追欢拍拍孟祚新的后背,示意他说从前教过他的话,“皇叔父,我阿爷死前却对云珞说,我们是一家人,要我阿娘切记不可与叔父自相残杀,人们都说云珞一来便必死无疑,可云珞还是来了,云珞相信叔父不会杀自己的侄子。”
  乍然提起李忧情,李忧民眼中结了一层薄雾,却又忽而消散了,他招来了个宫人,“你们带他到后面去一并将饭用了。”
  孟追欢心里清楚,这温情牌不见得对李忧民有用,他大概是有什么话对她说,果不其然见他遣退了宫人,示意孟追欢坐得离他近些。
  “你也说天地万物,先有父子方有君臣,那你知道,待入大明宫的那一刻起,我最怕的是什么?”李忧民的手指向窗外,那是玄武门的方向,“父子相残、兄弟阋墙,这在大明宫中上演了多少遍?”
  孟追欢跪拜下去,行的却是五体投地的稽首大礼,“追欢愿为将军分忧,以薛氏、孟氏两族的田地宅院、财帛囊橐为将军所用;部曲奴仆、门荫举子为将军驱使。必不致祸起萧墙、同室操戈。”
  “这倒是新奇,别人只会说,我是好父亲、儿子是好儿子,必不致于如此,怎么你却想为我卖命?”
  “别人只看到了父亲和儿子,可臣知道,既是父子亦是君臣,孝顺恭敬的儿子也是战功彪炳的将军,宽容慈爱的父亲,也是天无二日的君主。”孟追欢如同写文章般搜肠刮肚,只望李忧民相信她的忠诚,“君如舟,臣如水,可水载舟也需用桨,臣愿做桨,帮君王御下。”
  “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份本事了,”李忧民笑了笑,“我登基时需请天下大儒写一份继位诏书,若书成,则李云珞长居太极宫,为太上皇;书不成,李云珞哪天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也未可知。”
  “臣领命。”孟追欢伏地再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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