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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过一次后,苏忱轻变得豁达许多。
  当时她站在海岸边,望着脚底下汹涌的海浪,说不怕是假的。
  但为了骗过更多人,苏忱轻没有选择那位章千金提出的用假人跳海,而是做好安全措施,在众目睽睽下亲身走一遍跳海的流程。
  说实话,
  跳之前的那几秒,她确实有一种濒死的绝望,居然冒出很多荒谬的念头。
  她想,如果她真的死了,死后重活,她还愿不愿意再遇到傅文琛。
  ……
  答案十分肯定。
  不愿意。
  但在真正跳下去的那一刻,她又忍不住怀疑,自己这个答案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世界上很多问题的答案都无法用正确或错误来判断,细究起来,也许选择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是个正确答案。谁又知道呢?
  苏忱轻觉得自己很无聊,
  她是个学美术的,又不是读哲学的,想这些没有用的做什么?
  诈死结束后,章林若派来的人将她送到距离遥远的沪市。苏忱轻并没有来得及欣赏自己诈死后带来的盛大局面,被迫昼夜颠倒的赶路。
  沪市距离京市有多远呢?
  同一个国家,两座城市几乎是处于对角线两端的位置。
  这场诈死自然不是章林若一个人的筹谋,否则必然很容易被那个人看穿。据这位章千金说,她买通了圈里几位颇有实力手腕的新一代继承人,下了很大血本。
  血本都下在了计划本身。
  至于她诈死后,如何在新城市生存,这位章千金遗憾的表示,她实在是爱莫能助。
  苏忱轻暂时使用章林若交给她的假身份,在新城市开始自己的生活。
  虽然确实有些苦,但她拥有了自由。
  比留在傅文琛身边要快乐许多。
  苏忱轻白天摆摊卖画,晚上兼职打工。她上大学时曾经接过一段时间的私稿,认识些老客户,现在重新接稿,也能赚到一些钱。
  因为使用的是私人账号,而且不对外公开,所以不担心被傅文琛发现。
  但她从前使用的公开账号,已经不能再使用。苏忱轻甚至不能再在互联网上发表自己的画作,毕竟傅文琛对她的绘画风格和习惯都很熟悉,大概率会被认出来。
  所以,她现在只能摆摊卖画。
  边摆摊边兼职,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半年。
  苏忱轻将摆摊地点选在沪市一个人流量较大的产业园区,附近九成都是年轻人,且消费水平较高,买画的概率更大些。
  摆摊过程中,她也只做一件事。
  打电话给自己的母亲和哥哥。
  日复一日,打给母亲和哥哥的电话从未被接通过。即使她现在已经换了号码,也换了城市,但电话依旧打不通,这让苏忱轻百思不得解。
  “小姐,画怎么卖?”
  苏忱轻再次挂断没能打通的号码,循着来人所指的那幅水彩画望去,报价:“先生,那幅画三百。是原创,找不到第二幅的。”
  对方笑起来,又道:“倒是不贵。不过不是我买,是我老板想买。”
  老板?
  苏忱轻听到这两个字,莫名产生警惕。她抬头看清来人面貌,见对方是三十岁出头的中年男性,职场打扮,正满面恭敬笑容的看她。
  这让苏忱轻想起那个人身边的私助。
  “我们老板觉得,您的画很符合他的审美。他喜欢一个画家,叫苏忱轻,风格跟您非常像。”男人作出邀请的手势:“他想跟您谈谈,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能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毕竟我们老板真的很喜欢您的画。”
  苏忱轻问:“多少钱?”
  对方报价一幅十万,她可耻的心动了。
  “最后一个问题,”苏忱轻眼皮轻跳,口吻淡漠的询问:“你们老板不姓傅吧?”
  男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认真且正经的告诉她,他的老板姓钟。
  苏忱轻收起画作,跟这个人走进不远处的一栋大楼。
  男人走在她前面,向她介绍:“这处工业园区百分之九十都是我们钟家的产业,您看起来像是外地人,不太了解钟家。”
  苏忱轻已经把手机调整到紧急报警的状态,稍后如果发生一点异变,她就立即发定位报警。
  听到对方的介绍,苏忱轻思索片刻。
  “我倒确实听说过一个钟家,”她说:“不过当时我不在沪市,在京市。”
  “对,京市人应该听傅家比较多,沪市这边是钟家主场。说起来,两家还是死对头呢,好几十年了,相互争夺市场,谁也没赢过谁。”
  苏忱轻不作声。
  电梯到达第二十三层,“叮”的一声打开。男人侧身看向她,做出“请”的手势。
  苏忱轻走出电梯,看到一览无余的大平层。
  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应该不喜欢光,明明设计有整一面墙的落地窗,却被墨色纱窗层层叠叠的挡住,见不到丝毫光线。
  明明是办公室,办公桌对面却挂着个秋千。有人坐在上面,背对她,长腿支在地上,闲散随心的悠然荡着。
  身份上看起来像总裁,衣着上却非常休闲,宽阔的体恤和运动裤,依旧掩不住这人比例惊人的肩背和腰腿。是非常经典的宽肩窄腰。
  应该是听到电梯的动静,他挥了挥手里的折扇,开口:“把人留下就可以走了。”
  苏忱轻还没来得及多说,
  那个带她过来的男人“诶”一声,立即脚底抹油跑进电梯里,跟她摆手再见。
  苏忱轻:“……”
  此时,秋千上的男人也已经站起身,手臂勾着秋千晃来晃去的绳,歪头看来。一张很标志正派的脸,眉目浓倦,唇形偏薄。
  看起来是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
  但英雄的表情却很纨绔,看她的眼神也透出一股痞戾,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她的画。
  苏忱轻毕竟也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还算平静,礼貌问好:“钟先生。”
  “钟昧,”
  男人先作自我介绍,拖着脚步往办公桌边走。
  说是办公桌,桌面上比镜子都干净,他似是知道她不方便透露名字,没有等她介绍自己的身份,而是直接开口:“苏小姐,你在傅文琛面前假死,又跑到沪市卖画,干什么?你们两个难道在上演什么霸道总裁小娇妻带球跑的戏码?”
  苏忱轻:“……”
  嘴真毒。
  还有,你很冒昧。
  她倒是不奇怪会被猜出身份,毕竟依照刚才带她过来的男人所说,钟家的地位和傅家不相上下,两家生意又是对立关系。钟家密切关注傅家走向,很正常。
  钟昧拿起手机,逗小孩似的在她眼前晃一晃,“我要跟傅文琛告发你。”
  本以为会吓唬到这个小姑娘。
  女孩却用仿佛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无所谓的态度:“告发吧。不过我不是很明白,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钟tຊ家为什么要做。”
  钟昧轻轻挑眉。
  他放下手机,重新审视面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女孩。
  肤白欺雪,明眸皓齿。纤瘦却不寡淡的身材,以及纯情天真的精致五官。女孩身上带有一股莫名执拗倔强的劲儿,看人的眼神很直,不夹杂任何心机。
  确实,他似乎能理解为什么那个姓傅的使尽手段,也要把人留在自己床上。
  关于苏忱轻,钟昧的了解并不多,在正式见面之前,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满脑子爱情,不太聪明的笨姑娘,或许还有些爱慕虚荣,才会被傅文琛玩弄于掌心。
  可眼下,
  这个满脑子爱情、不太聪明的笨姑娘,表情平淡的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刚才你的助理开价,一幅十万。他已经把我带来的五幅画全部拿走,总共五十万。谈价的过程我已经录音,包括他的自我介绍,以及对你的介绍。”
  女孩又取出一个支付宝收款码,丢到他面前,
  “付款,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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