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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划就这样有条不紊地开始了,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何杰做的局。
  当酒吧舞池里躁动的音乐吵得人有些烦躁的时候,谢薇走到了喝闷酒的季禾阳身边,笑着和他开玩笑,但季禾阳没有理她。谢薇说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如此,她觉得跟季禾阳待在一起简直会让人窒息,但为了钱,似乎也别无选择。
  他们第一次在一起,是林婧去T市参加一个学术会议的时候,也正碰上了蓝金的三连败,即使是常规赛,这个成绩对于蓝金来说,也实在不妙。
  其实林婧已经很久没有观看过篮球比赛了,所以对于季禾阳的那些有关于球队的话题,她实在缺乏更多的兴趣。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对所有东西都很难有长久的喜欢,当然,也许这些东西其实都只不过是一些可有可无的消遣。
  “他在床上都不会笑。”
  “我得费力让他开心起来,这就跟我去上那些无聊的课一样让人觉得无趣。”
  “我还得装作我喜欢篮球,听他讲那些无聊的比分,其实我连俱乐部和国家队都分不清楚。”
  谢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间的讽刺一览无遗。她好像把林婧当成了一个可以聊天的朋友,但事实上,林婧是她嘴里那个男人的前妻。
  球场失意的季禾阳碰上在谢薇这里碰见了温柔乡,后面的事情也就不需要多说了。谢薇披露了一些细节,但林婧根本不想听,她觉得恶心。
  但内讧也在此刻发生了,何杰本想捞一笔就走,但没想到谢薇妈妈反悔了,没把视频发给何杰,因为她不想搞勒索了,而是想直接让谢薇嫁给季禾阳,再不济,一直养在外面也可以。
  谢薇妈妈的想法很简单,勒索是犯法的,搞不好要进监狱,但出轨不是。
  何杰没办法,最后也只能赞同这个方案,何杰是认识林婧的,但并不了解林婧,他以为林婧性格温和,就算知道了这些事情,也不会有多生气,毕竟她还得靠着季禾阳生活。
  但何杰想错了,而且大错特错了。林婧不是个软柿子,何况她还不是靠着季禾阳活着的。
  孩子的事情确实是意外,季禾阳是脑子气昏了,忘记了做避孕措施。林婧觉得,这么多年了,季禾阳的脑子都没有一点长进,也算是一件奇葩的事情,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对这种事情确实没什么经验。
  林婧遇上他们也是计划之外的事情,但他们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情,特别是知道谢薇怀孕之后,他们更加有恃无恐起来。无非两个结果,林婧不离婚,但孩子也必须要养,林婧坚持离婚,那他们更好登堂入室。不论如何,他们都可以受益。
  听完这些,林婧说不出话来,谢薇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平淡,但林婧能听出里面血淋淋的现实。谢薇的母亲一直在这里面扮演着tຊ一个很恐怖的角色,她将漂亮的谢薇视作一个牟取钱财的工具,却全然不顾及谢薇的感受。
  而林婧也并不清楚谢薇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她是自愿参与这一切的吗?看起来并不像,但她是被胁迫的吗?似乎也不准确。她清醒地堕落着,清醒地成为了这个计划的重要一环。
  谢薇自嘲地说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毕竟现在你们也已经离婚了,他们还以为自己成功了百分之八十了呢。”像是想到了什么,谢薇指着自己的肚子说道:“不,有了这个孩子,他们就觉得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九了。”
  林婧还是说不出话来,看着林婧眼里的同情,谢薇忍住眼泪,继续说道:“哦,季禾阳他妈妈已经跟我妈见过面了,你知道吗?”
  林婧知道谢薇不是在挑衅,实在要说的话,算是一种提醒和讽刺。林婧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季禾阳的父母也曾经也是林婧的家人,林婧也对他们付出过感情。
  他们会在林婧身体不适的时候给林婧煲汤做菜,会关心林婧工作和生活,会支持林婧的事业,他们一直都算得上是合格的公公婆婆。那现在,这一切又算什么呢?
  林婧再次沉默,似乎是察觉到林婧的情绪变化,谢薇竟难得解释道:“不过季禾阳不愿意娶我,他父母目前也只同意养孩子。”
  林婧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她今天来,就是弄清楚整件事情的,可当真相如此清楚地摆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决定要结束所有的事情,所以她决心把所有事情都搞清楚,但当她触碰这些的时候,她又习惯性后退。
  过了很久,林婧才说道:“我知道了。”
  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她只能说这句话。
  离开医院的时候,林婧付清了医疗费,这算是一种感谢,毕竟现在网络上骂她的人减少了,攻击季禾阳的人却多了起来,这后面或许也有蓝金对家的手段,或者其他利益相关者的加入,但无论如何,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因为林婧没做错任何事情。
  回到徐琳家之后,林婧才发现徐琳今天居然没加班,提前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她脸色本来有些难看,但见林婧回来了,她立马挂上了笑脸,调笑道;“您可终于回来了,给你带的七里香馄饨,快过来吃。”
  林婧把包放在了衣架上,走到茶几旁坐下,朴素的透明袋子里,装的是A市有名的馄饨,就在A大附近,要排队排很久才能买到,林婧不知道徐琳怎么能每天变着花样地给她带好吃的,她工作还那么忙。
  “你怎么买到的?”
  徐琳漫不经心地说道:“多花点钱咯。”
  徐琳的话让林婧有些沉默,她看起来漫不经心,但林婧看出了她有些紧张,但林婧没再问下去。
  打开外卖盒子,顿时香气扑鼻,林婧很喜欢吃这家馄饨,但队实在太难排了,所以她自己很少去买过。
  大学那会儿,陆知州倒是经常买给她吃,虽然林婧觉得这样很麻烦,但陆知州却总是表示他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林婧虽然将信将疑,但他好像确实很轻松地能够买到馄饨。
  后来林婧才知道,陆知州给那家正准备中考的小孩补课了一个月,帮那个小孩提分超过了50分,别说是一份馄饨,那家人连店给陆知州也愿意。
  林婧其实没想到陆知州那种天之骄子竟然会为了一碗馄饨,就牺牲自己的学习时间去给一个中学生补课。虽然一周只需要抽出六个小时,但积累起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毕竟他们那时候最常约会的地点就是图书馆、研修室以及能坐着看书的草坪。
  陆知州不是那种做了事情就立马出来讨要奖励的人,陆知州是含蓄的,炽热的表达在他这里是不常见的,这和倒是季禾阳恰恰相反。
  林婧不是那种看不到别人付出的人,她并不偏爱热烈或是含蓄,因为两者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她只在意爱本身。
  林婧吃了一口,发现馄饨的味道和之前有些不同了,其实差别不大,可能只是改良了,说不上是更好吃,还是更难吃,只是不同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婧吃着吃着,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徐琳被吓了一跳,从沙发上滑下来查看林婧的情况:“怎么了?怎么吃着吃着还哭了呢?”
  林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看到谢薇那张焦急的脸时,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是的,她习惯了一个人,她习惯自己处理情绪,但这不代表她不会痛苦,她不会觉得孤独,也不代表,她觉得控制情绪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林婧觉得委屈,她觉得不能容忍,她恨季禾阳,她一直恨季禾阳,说什么原谅、向前走,都是假的,她一直恨着季禾阳,她恨不得现在马上杀了季禾阳。
  她哭得几近失声,她知道了所有的过程,她知道了季禾阳和谢薇那些暧昧的细节。那些情节不断地在她脑海中上演,让她觉得恶心,让她几乎吐了出来。
  徐琳抱住林婧,她不知道林婧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但她觉得林婧此刻需要一个拥抱。
  过了很久,林婧才终于平静了下来。感受到怀里的人不再颤动,徐琳也放开了林婧。
  “是不是季禾阳那小子又说什么了?”
  徐琳知道林婧这样肯定是有原因的,她以为林婧是去找季禾阳,而季禾阳说了伤人的话,林婧才会这样。
  但林婧只是摇摇头。
  哭了一场,林婧感觉好多了,她把自己压抑得太久了。面对丈夫的背叛,面对媒体铺天盖地的指责,面对自己已然结束的职业生涯,面对那些她熟悉的人的期许,她用尽全力装作无事发生,但事实上,她被影响了。
  她不可能真的屏蔽所有恶意,她不能原谅来自季禾阳的背叛,她也不能装作自己从没有期待过那些期许的发生,更不能够如此坦诚地面对未知未来的恐惧。
  她决心开始新的生活,但她其实并没有完全准备好一切。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她决心重新成为一名作家,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写下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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