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悠乐,你不会真的因为躲庄宇,才答应江煦吧?”
“你是脑子坏了吗?”
寻若楠的眼睛盯着她,五光十色的灯光在眼睛里落下了变幻不停地色彩,神情认真且严肃。
米悠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
毫无疑问,她一定是喜欢江煦的。这颗喜欢的种子,始于十年前每一个怦然心动的瞬间,埋在她踏足过的每一条道路中,她以为只要时间足够久,这颗种子就可以当作它不存在了。未曾想,只不过一场相遇,这颗种子就势如破竹地冒出芽,软软地,不经意地,挠骚着她。
而现实是,她怂。
从她妈妈和老米离婚,坚持不想要她这个拖油瓶开始,她就明白了,哪怕是一个脐带连着的母女,也可以冷着脸,决绝地掰开你抱着她的手。所以,后来詹勇扔她出来背锅当着众人对她破口大骂,她都能理解,只是不能接受。
她把眼睛贴近酒杯,透过蓝色的酒精分层,看到酒吧里的陈设都变得温柔,变得像海底世界,又像失去了重力外太空,荒诞又有趣。
“实话是,我喜欢他,但是答应他,也的确是因为庄宇。”
寻若楠:“幸好你只是怂,爱逃避,不傻,也不喜欢装傻。”
米悠乐心照不宣地笑了。
她们认识这么久,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多,本来大多数事情就没必要戳破,也没必要说的太清楚,这是一种点到即止的天然默契。
“我明天就回家了,在上海等你。”
“你意思是?”
寻若楠浅啜了一口酒,面无表情地回答:“庄宇这件事,我彻底翻篇了。”******米悠乐做了一个亘长的,光怪陆离的梦。
梦境里,有她妈妈头也不回踏上火车的背影,有同学嘲笑她是没妈要的怪咖,詹勇在饭局上替她挡酒的侧脸,以及他恬不知耻质问她的声音,这些被画面碎片被酒吧里的灯光通通包裹,像被宝葫芦收走了所有的妖魔鬼怪。
然后,她看见红发美女老板坐在舞台的高脚椅上,身体懒懒散散左右晃着,微眯着眼睛唱歌,曲调是欢快的,但听得她一阵阵的难过。
最后的画面,停留在庄宇把她打横抱起的侧脸,只不过那个场景的角落里好像还有江煦,但是记不真切。
从梦境里抽离的时候,米悠乐头疼的厉害,胃里空空的,像胃酸返流,一阵一阵的灼烧感,让她不由得把身体蜷在了一起。 她从枕头边摸出手机,未读消息里,只躺着一条来自寻若楠的微信,说她已经到家了。
像是不太放心她,隔了二十来分钟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鼓励她,面对江煦,大可以勇敢一些,否则以后一定会后悔。
米悠乐翻了个身,拿着手机继续往下翻,找到她和江煦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新年快乐”的官方祝福上,再没了下文。
她又打开了通话记录,连一通未接电话都没有。脑袋更疼了。
她闭上眼睛,又浅浅眯了十几分钟,终于等脑袋不再一跳一跳的疼,这才下床,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间门,庄宇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见她出来,把书合起来,放在茶几上。
“还难受吗?”
庄宇起身往厨房走,给她端了一碗汤出来:“来,喝了吧,我的醒酒秘方。”
米悠乐讪讪一笑,梦境里的场景开始变得清晰,她醉的七荤八素,嘴里叽叽咕咕的时候,庄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旁边,歪着头耐心听她絮叨,然后在她快要趴在地下的瞬间,把她从地上捡了起来,打横抱出酒吧,塞进了车里。
她用食指挠了挠太阳穴,问:“我昨天晚上,有说什么虎狼之词吗?”
庄宇装模作样想了想,点了点头,认真答:“你说了,世上只有哥哥好。”
米悠乐优雅的翻了个大白眼:“我是喝大了,又不是脑子坏了。”******接下来的几天,米悠乐都跟在老米和庄宇后面走亲访友,翻来覆去讲着吉祥话。
米家亲戚虽然不多,但是架不住老米桃李满天下,战友济济,米悠乐只能乖巧地从这家的沙发上,挪到下一家的板凳上,在“乐乐真的是越来越好看了”以及“庄宇真的是年轻有为”的糖衣炮弹不断攻击中,米悠乐终于疯了。
初六的时候,她说什么也不想当福娃去拜年了。
最重要的是,只剩下三天她就要回上海了,可是这几天,她都没有见到江煦人。
她主动发了几次信息,对方的态度都是不咸不淡。其实,他依然是有问必答,有话必接,可米悠乐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是再旁敲侧击地追问,江煦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说最近事情比较多,可能抽不出时间见面了。
她忍不住给白山打了电话,拐弯抹角地问江华厂是不是春节期间有什么事情,江厂长的身体好不好,得到的答案都是一切向好,并没什么意外情况。
白山说:“江厂长已经出院了,我们昨天还去他家了,就是身体还在恢复期,你放心。”
米悠乐变着法问:“现在过年,护工应该也不太好找,江煦应该挺辛苦吧。”
白山给了她肯定答复,又夸了夸江煦绝对是一个模范好儿子,每天都围着江戎照顾,还要操心厂里过完年生产的事情,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胡茬子都长出来了。
挂了电话,米悠乐随手从书桌上拿起一根笔在手上转,她最是擅长转笔的,不管长短,轻重,总能在她指尖转出不同花样。
只可惜,今天她这项顶级技艺丧失了,连两秒都撑不住就掉下来。
她想到送江煦回医院那晚,他黯淡无光的眼睛,还有抿嘴假笑, 心里就觉得憋闷,她起身打开窗户透气,玻璃上是江煦胡子拉碴的落拓模样。
她颓丧地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叹气。
那天,江煦问她,他的存在,对她来说是不是一种骚扰。其实,她是想狠狠心说“是的”,只要这么说了,就不会再有后来黏黏糊糊地纠缠,赤道一隔,时间一长,谁都不会受伤。
但是,等太阳出来,她莫名产生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如果她有了男朋友,庄宇应该会死心,她也不用担心怎么面对寻若楠,米榕也会停止作妖,她也喜欢他,哪怕以后分手也可以悄无声息。
她下定了决心,才去了同学会,才能坦然从容地答应江煦。她想,在一起之后分手,和从来不在一起,反正结果都一样,只要她不奢望圆满,就全当圆了彼此少时的遗憾。
米悠乐有些躺不住了,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开始没事找事干,先去收拾了行李,箱子装了一半又嫌箱子脏,就找了毛巾来擦,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点擦不掉,她判定是箱子太旧了,必须要买一个新的。
可是,现在家里连旺仔都被老米拉出去拜年了,她只能给她的男朋友江煦打电话,约他出来陪自己逛街买箱子。
电话响到了最后一秒,江煦才接起来了电话。
米悠乐先开口,发出邀约:“我箱子好像马上要坏了,你有空陪我买个箱子吗?”
电话那边,江煦正在看邸姗姗发来的最新代工需求清单,春节过完紧接着就是情人节,这次邸家要的货量不算多,他盘算着多大的代工量才可以尽量少的裁员,裁员赔偿需要多少金额,林林总总,让他两三天没睡好觉。
他犹豫了一下,第一次拒绝了米悠乐:“我家事情真的比较多,或者我网上给你下个单。”
米悠乐看着她好端端的箱子,谎话张嘴就来:“但是我箱子连轮子都掉了,我初十就要回上海了,来不及。”
她见电话那头陷入了一阵沉默,于是问:“你应该有箱子吧,你暂时也不回新西兰了,要不你的借我用用。”
江煦把铅笔在手里攥紧,大拇指狠狠往下压了压指节的青筋也变得格外明显,他听明白了,米悠乐想要的不是他的箱子,是想要见他。
“算了吧,我的箱子你不合适,没必要勉强,就算临时用,你也有其他更好选择。”
米悠乐心脏足足停跳了一拍,一口气卡在喉咙眼里,上下不得,也喘不上气,就觉得眼眶有点酸酸的,她觉得应该是隐形眼镜没有带好,下一秒有点想流泪的感觉。
她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有所指,坚持道:“如果你的箱子不合适,要不你还是陪我去买一个新的吧。”
然后,她听见江煦长长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样,他说:“其实,你大可以直接让我来假装你男朋友,不管是帮你挡庄宇,还是让你闺蜜安心,我都会很开心的配合你。”
“但是,我不想满心欢喜,傻傻地当你的工具人,你需要我,我就是你的男朋友,你不需要的,我是你同学,你可以让我去你家,你也可以不愿意见我任何朋友家人。”
“你或许会觉得我很矫情,但是,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我可以得不到真心,但是不能接受假意,我愿赌,自然也服输。”
啊小狗还在难过,小米再勇敢一点吧小米怕是要追夫路漫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