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好往下查的了。
西梁王这边根本拿不出十几箱珠宝确实存在的证据,盗窃案自然就不成立。
把整个郡主府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任何西梁的东西,更不可能断为姜肆偷盗。
京兆尹公事公办,“既然如此,这纸状告就只能作罢,等王爷这边拿出更多证据,再来府衙重新上状。”
京兆尹刚准备抬脚离开,就被姜肆叫住。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周大人在这儿,还请大人帮我做个见证。”
“郡主不妨直说。”
姜肆瞥了眼神色狼狈的吴氏,又扫向脸色憋得通红的西梁王。
“东西没丢,却诬陷我是小偷,姨娘是不是要跪下来给我磕头认错啊?”
吴氏的眸子瞬间瞪大,显然被姜肆的话给气到了,“你,你!”
虽然只是侧室,但是这么多年在藩地呼风唤雨,甚至把正王妃母子按在地上磋磨,一想到自己要跪下给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tຊ头磕头,她就恨不得当场撞死。
“王爷!王爷你说句话啊!你,你就让你女儿这般羞辱我吗?”
西梁王把头偏向一侧,眯上眼假寐。
刚才的一出好戏已经让他丢尽了脸面,哪里还有精力出来维护吴氏。
倒是一旁的姜肆轻笑出了声。
清脆悦耳的少女笑声,响彻整个房间。
“开个玩笑罢了,姨娘即使是个妾,哪怕是个贱婢,现在也算是家中的长辈,我怎么能让长辈真的磕头认错呢。”
一个‘妾’字,一个‘贱婢’,几个字就像结实的大巴掌,把吴氏扇的头晕目眩,把她这些年靠着西梁王宠爱而制造出的正妃泡沫给戳得粉碎。
京兆尹擦了擦额头的汗。
果然传闻都不可信,都说什么郡主是个沉迷男色的脑瘫儿,这能是一个脑瘫该有的气量和胆识?
单单是能轻易拿捏了季无璟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无脑之辈。
京兆尹的声音多了几分客气,“不知郡主所说到底是何事?”
“管家,拿来账册。”
身后的小老头立刻站出来,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来一个本子,连忙递了上来。
“郡主,这是西梁拖欠您的食邑分利的账册汇总。郡主自从入京都开始,皇上特别恩准郡主享单独的食邑,距今已经十二年了。”
姜肆接过本子,转身递给京兆尹。
“父亲年迈,记性不好,子女的一些零用钱,竟然十几年没想起来给,今天想让大人做个见证,让父亲把这些年的例钱,全,部,吐,出,来。”
西梁王作为藩地的土皇帝,这么多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最在乎的莫过于自己的脸面。
刚才的盗窃事件已经让他丢尽了老脸,现在姜肆又当面要账,还要指明要官差当见证,分明就是把他当成了连子女的钱财都贪图的无耻老赖!
但姜肆好歹给他留了个台阶,只能装作记性不好,借坡下驴。
“肆儿说的对,为父这些年醉心公务,精力大不如前,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人提醒我一下,也不知道这帮属下干什么吃的,竟然让肆儿平白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肆儿放心,等我回去以后,立刻彻查手下当差的人,命人把例钱给你补上。”
“王爷!你知道这有多少钱吗?怎么能随便就......”
“无知蠢妇!连后宅之事都安顿不好,我想不起来,你不知道提醒我吗?让肆儿一个女孩子在京城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你这恶毒妇人,还有脸让肆儿喊你一声姨娘吗?”
姜肆看着他俩一唱一和,自己都替他们臊得慌。
“父亲公事繁忙,怎么敢劳累父亲挂心,只需要您手书一封,我直接派人去西梁取来便好。”
姜肆打量的视线扫过吴氏,又扫向西梁王。
语调里说不出的古怪。
“西梁路途遥远,万一父亲派来的人遇到什么不测,半路上再弄丢了东西,到时候可就是做女儿的不孝,给父亲平添忧虑了。”
被戳中心事的吴氏心头一梗,她刚才确实脑子里,确实闪过想要装作土匪被打劫,来扣下姜肆例钱的想法。
咬碎牙齿,还想阻拦,“也,也不差这两天。”
“都把送给女儿的礼物当了,已经火烧屁股,迫在眉睫了,姨娘。”
姜肆转头看向西梁王,“最近家里多了几十张嘴,再揭不开锅,就要麻烦父亲去亲朋旧友那里借一些周转了。”
一听到要他豁出老脸去借钱,西梁王立刻从架子上掏出玉玺。
结了账本扫了一眼,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正准备把印章收起来,姜肆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个账册。
“父亲,赶巧儿了,这封也一同盖上吧。”
“这是什么?”
“这是父亲、姨娘和庶妹这些日子在府里的全部花销,还有预估你们在郡主府接下来一些时日可能会用到的银子。”
竟然是让他们把吃下去的饭都吐出来!
西梁王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疼痛,“你,你......”
“父亲不要责怪,我在京中这些年无所依靠,过得实在拮据,所以养成了一些对这些黄白之物锱铢必较的坏习惯,还请父亲多多见谅。不过父亲不用担心,我从您那里遗传而来的品德还是优良的,不会贪小便宜,您把钱先交了,到时候多退少补,都有管家记账的。”
一句话里三百个弯,每一个字都是在阴阳怪气。
西梁王差点被姜肆气得昏死过去。
这逆女这是要当着官府的面和他划清界限,堂前尽孝,屋后不相往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