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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昭临又答应了,就像上次外婆提到结婚时一样,没有半点犹豫,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恋爱谈了好几年。
不过鹿晚顾不得,忙站起身询问,“苏老师怎么样了?”
“颧骨骨折加上面部软组织撕裂,好在都不算严重,可以保守治疗。”
吴远拿出手机往安全通道走,“我去给主任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情况。”
鹿晚走到诊室门外扒门缝,但是什么也看不见,愁眉苦脸地看向贺昭临,“这些伤会很疼吗?”
对方思忖片刻,回答得婉转,“苏老师很坚强。”
“坚强不会减轻疼痛,只会让人心疼。”鹿晚摇摇头,被一股前所未有的自责淹没了。
是她牵累了苏老师。
如果那次植物园活动时不跟薛浩结怨,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这种感觉比自已受伤还难受。
贺昭临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柔声劝道:“事情已经发生了,面对就好,不要想太多,现在告诉我你有受伤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被绊倒?有人故意吗?”
“……小孩子调皮。”鹿晚垂眸,不敢看贺昭临的眼睛。
只听对方沉了口气,语气加重些,“上小学的孩子再怎么调皮也该懂轻重了,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上次在植物园磕伤嘴的男孩,那次我管教了他,他不服气,记了我的仇。”
鹿晚垂头丧气地坐回长椅,低头的瞬间发现掌心在刚刚跌倒时擦伤了,立马握住拳头藏了起来。
她忍不住悻悻地叹了口气,“其实苏老师早就提醒过我,但是我没在意,都怪我管太多,美术老师只要做好教学任务就够了,干嘛要多事。”
贺昭临没急着回答,而是转身走进诊室,再出来时手里端着一个小托盘。
“鹿晚,你完全有能力做职业插画师,为什么会选择当老师?”
这么问着,男人在她面前半蹲下身,抓住她的手腕,把受伤的手掌摊开来。
鹿晚脱口而出,“因为我想像外公一样做个好老师。”
外公的一生教了很多学生,也影响了很多学生,她从小耳濡目染,立志做个好老师,只是没想到,现实比想象难的多。
掌心的伤口被碘伏擦过,有隐隐的刺痛感。
贺昭临把一块四四方方的小纱布盖在上面,用胶带轻轻地贴好。
“在我眼里,小鹿老师已经做到了。”
他抬起头,直视的黑眸盈满星光,有数不尽的温柔,“外公走过的路上一定也遇到了很多困难。”
“是啊……”鹿晚点头,喃喃的。
贺昭临弯弯眉眼,春风一般,“不要轻易被世界磨去棱角,更不要随随便便就否定掉梦想的初衷,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记得跟我说,”
“我一直都在。”
“好。”鹿晚已沉沦在男人的视线里。
心仿佛被一条巨大的毛毯包裹起来。
温暖、柔软,能照顾到内心深处每一个寒凉的角落。
算起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可“一直都在”这四个字从贺昭临嘴里道出,像是经历了很多个春夏秋冬,在每一个阴晴雨雪的日子,都默默地存在着。
医院的走廊幽静深邃,宛如一条时空隧道。
这个男人似乎一直等在这里,在时间的夹缝中,注视她,陪伴她。
终于在她长大后迎来迷茫的某一天,走上前送上一句“我一直都在”。
……
苏卿的伤口处理完,几个老师一起把她送回了家。
回学校的路上,吴远一直愤愤不平,“主任查了操场监控,伸腿绊你们的就是薛浩那小子!可他一口咬定自已不是故意的,还反咬一口说他晕血,连运动会都不参加了,跑到医务室去躲清闲,真是个小兔崽子!”
面对意料之中的结果,鹿晚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
对于顽劣的孩子,成年人反而成了弱势群体,真讽刺。
回到学校,她先去了医务室。
校医不在,遮挡帘后面传出打游戏的声音,“卧槽!傻逼有毒吧!”
鹿晚一把将帘子拉开。
翘着腿躺在床上的薛浩明显一愣,随后慢悠悠地坐起来,手里的游戏未停,“哎呦,鹿老师啊,苏老师怎么样了?被你撞那一下,伤的不轻吧?”
“是啊,确实不轻。”鹿晚说着打开手机相册。
刚刚贺昭临发了几张苏卿的伤口照片给她。
被放大的伤势血淋淋的,视觉上特别骇人。
她把照片怼到薛浩面前,盖住了他的游戏,质问道:“苏老师现在说话吃饭都变得很困难,薛浩,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
看着突如其来的血腥画面,薛浩整个人抖了一下,“苏老师可是被你砸到才摔伤的,跟我有、有什么关系?”
鹿晚眉目一立,“跟你有没有关系你自已心里清楚!不要觉得自已是个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再这样任性妄为,以后一定会有人收拾你!”
平时可爱温柔的小鹿老师全然变了模样。
薛浩的脸憋到通红,哼哧半天终于拿出熊孩子撒泼打滚的劲头,咧着嘴尖叫,“你只是个美术老师,凭什么这么说我!我要告诉陈主任!我要告诉我妈!”ŀ
鹿晚冷眼看着,等他叫唤够了,继续道:“美术老师也是老师,只要你还是这里的学生,只要我还是这里的老师,我就有责任和义务教你怎么做人!有本事你告诉玉皇大帝去!”
成年人真生气了,欺软怕硬的熊孩子还是会害怕的。
薛浩满脸不服气却不敢再顶嘴,只能狠狠地拍打自已手机撒气。
这时,门咯吱一声开了。
许萍萍推门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连忙拽了拽鹿晚的衣袖,“鹿老师,陈主任叫你呢。”
两人走出医务室,许萍萍不可置信地埋怨起来,“我说姑奶奶,你怎么还敢惹他?工作不想要啦?我们只是美术老师,上好课就行了,不用这么较真,还嫌自已和苏老师摔得不重啊?”
“美术老师也是人,他害苏老师受伤,不应该被教训吗?再说了,美术老师也配得起老师这两个字,放任这个孩子不管,他以后走上社会会吃大亏的。”怕自已的话没有说服力,鹿晚举起手机,手指抵在照片中苏卿的伤口处。
许萍萍打了个冷颤,忙把照片推开,“行,你硬气,你伟大,我祝你桃李满天下,但我是他们班的任课老师,你要怎么为人师表不畏强权是你的事,别拖累我!”
她说完就走,扭动的背影透着烦躁。
即使做着同样的工作,却也未必有共同的目标。
手机铃声突响,鹿晚疲惫地接起来。
是杂志社的编辑文翰。
“小鹿老师,晚上有时间吗?贺医生已经把文案部分的稿子给我了,我想跟你碰一碰。”
“……哦,好的。”
贺昭临这么快就交稿了?
怎么没听他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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