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鹿晚先跟苏卿打了视频电话。
对方比划着谁也看不懂的手语,她连懵带猜,知道大概意思是让她别担心,不出半个月就能满血复活。
好在苏卿的父母都在身边,让人放心不少。
挂断视频,她在书房找到了贺昭临。
男人正坐在电脑前面,头发向后梳,白色衬衣一尘不染,金丝边眼镜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的双眸深邃如海。
斯文败类look。
不错,给贺医生形象秀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鹿晚倚靠在门框上,见男人抬眼看她,小声说道:“今天谢谢你和徐医生,及时帮苏老师处理了伤口。”
“不用谢,这是我们分内的事。”
她坐到对面的沙发里,口气坚持,“那也应该谢谢。”
医生也是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却总是站在危难前面,顶着巨大的压力做着精细的事情,无论何时都配得上一声谢谢。
“好,我接受。”贺昭临停下手上打字的动作,抬起头,看过来的眉目温柔和煦,“我有一个研究论文要写,饭在厨房,你自已先吃吧。”
鹿晚摇摇头,“我不饿,等你一起。”
给周夜璃买的章鱼烧全进她肚子了,确实不太饿,不如等一会儿两人一起吃。
反正就是想和贺昭临一起吃。
男人歪头看了她两秒,投降般举起双手,嘴角的笑意无奈又宠溺,“给我五分钟。”
“好。”鹿晚应着,小跑进厨房。
等贺昭临走进餐厅,饭菜都已经摆上桌。
鹿晚忙给他夹菜,“我今天收到了绘本文稿,本来还担心时间会紧张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文稿写好了,多谢贺医生体恤,为我争取出更多时间。”
“不客气,这事对我不难,若是能帮到你,我何乐不为?”看着碗里满满当当堆成谷堆似的菜,贺昭临一脸欣慰,像个终于看到女儿长大的老父亲。
被这表情鼓舞到了,鹿晚决定再接再厉,又站起来给他盛汤,不忘嘴甜夸一夸,“贺医生这么会为别人着想,做你的同事一定很幸福。”
随着盛汤的动作,她手心的纱布露了出来,可能是方才洗手时沾到水,导致胶带已经掀开。
贺昭临等她盛好汤,突然站起身走出餐厅,再回来时手里拎着医药箱和一只马克笔。
他单手拖过椅子坐在鹿晚旁边,抓住她的手腕拽到自已面前。
女孩娇嫩掌心的纱布被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的伤口已经结痂,边缘处微微泛着红。
贺昭临用棉签沾了碘伏擦拭,淡然开口,“实际上,我在工作中从不讲人情,我认为每个人都有责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自已的工作,辛苦也好,时间紧张也罢,都是一个人应该承受的,只不过……”
他说着抬起头,隽黑的眸子被顶灯照得闪闪发亮,声音深沉磁性犹如大提琴一般,“即使是我这样无情的人,面对我的小姑娘也会多一份偏爱。”
鹿晚一怔,脸颊漫起滚烫的灼热感。
再低下头,手心上多出一片草莓熊图案的创可贴。
没想到在贺医生的医药箱里会有这么可爱的东西。
贺昭临将创可贴边缘抚平,像是怕弄疼她,动作极柔。
修长的手指骨节匀称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在这之前,鹿晚从没意识到自已是个手控,竟然会在贺医生的手指上失了魂魄。
这双日复一日隐藏在医用手套下为无数病患减轻疼痛的手,在自然的小动作间攻破了她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伤口不要再碰水了。”男人拿起马克笔,在创可贴上写了一个小小的数字1,嘴角温煦上扬,“让我们看看,我的小姑娘需要几个创可贴才能让伤口好起来。”
这个糟糕的周五啊,最终被一片小小的创可贴治愈了。
……
周六鹿晚休息,贺昭临需要坐诊半天。
出门前,他边穿外套边问道:“中午想吃什么?我下班回来做给你。”
“都可以。”鹿晚出神应了声,站在后面搓手指头。
见她欲言又止,男人抬手看了看腕表,把打开的门重新关上,认真看着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昨天文翰给了我《好奇宝贝》最新一期的样刊,以前我都会给画室的老师一本,因为她是妈妈的同学,我想让她拿给妈妈看,可是……”
鹿晚垂眸,掩盖住眼里的失落,“妈妈从没给过回馈,现在这种状况下,我不知道还要不要送样刊过去。”
贺昭临轻嗯了声,“你的老师有给过你回馈吗?”
“有,她每一次都会认真看,会给我提建议,还会鼓励我。”
提到汤丹老师,鹿晚黯淡的眼眸恢复光亮。
汤丹老师很期待她的作品,曾经还把几本样刊共同摊开到有她插图的那一页拍照片发朋友圈,夸奖鹿晚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学生之一。
听罢,男人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所以啊,有答案了吗?”
“……嗯!我会亲自把样刊送过去的。”
不过,这一次仅仅是为了给汤老师看。
心里的纠结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贺昭临温热的大手落在她发顶上,“向前跑总是没错的,但是要弄清楚都是哪些人在你的目的地等你,搞清楚这个,脚下的路会坚定很多。”
鹿晚把这句话刻在心里,迎着初冬的风,骑着她的小摩托前往汤丹的画室新址。
见到人,她把样刊亲手交到对方手上,“汤老师,接下来我会全力准备儿童绘本的画稿,和一位很厉害的牙科医生合作。”
“你一定没问题,我等着绘本出版!”汤丹看过后将杂志放进身后的书架,前面几本都是鹿晚寄给她的往期样刊。
接着,汤丹倒了盏茶给她,随口说道:“不过说起来,我有个学生也是牙医,前些年为了学医特意来画室恶补过画画。”
鹿晚记得贺昭临说过他也有这样的经历,忍不住翘起嘴角,“那他一定是个好医生。”
喝过茶,师生两个又聊了一会儿,鹿晚想回家画稿,便和老师道了别,准备离开画室。
刚走到门口,门从外面被拉开了。
妈妈郑婉仪戴着大墨镜出现在眼前,两人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