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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前两日淅淅沥沥的下了两场小雨,所以地上踩着会有些湿润,马蹄踩在地上的声音并不清脆,反而像是陷进泥土里般闷闷的。
远处群山环绕,苍鹰穿过云雾,伴随着号角连绵,回荡于山巅之间。
她来了也有好些天了,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去除了家和皇宫以外的地方,所以一路上甚是好奇,总是忍不住掀开马车的帘子伸头去看。
叶从兴虽然没有在马车附近随行,但是她的三个哥哥却是就在边上骑马的,叶蓁蓁坐马车无聊的时候,就会和他们聊天。
“大哥哥,还有多久啊?等下我也可以跟着你们进山涉猎吗?”
叶时清从马上扭头看向叶蓁蓁,笑着拒绝:“当然不行了,山中什么野兽都可能会有,且马跑起来的时候,很难会顾得上你,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和陛下他们待着。”
叶蓁蓁也不是非要逞能,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她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又缩了回去。
但她若是真能老老实实的静下来,反倒更不像是叶蓁蓁了,还没一会,她就又从帘子里冒头出来。
“那…山上会不会有猛兽啊,比如老虎,狼,或者熊什么的。”
叶时清有些哭笑不得了,他无奈的看着叶蓁蓁,却还是耐心的开口解释:“我们狩猎的地方大多已经被圈进了皇家园林,怎么会有那么凶猛的野兽,就算是有,也大多提前驱赶过了。”
叶蓁蓁点了点头,又缩了回去,但是还没闲下来一会,她就又有些坐不住,转头去烦叶时澜。
“二哥哥···”
但她的头才刚刚钻出来,叶时澜就像是早有预料般,伸出一只手顶住了叶蓁蓁的脸,将她整个人又按了回去。
“不知道。”
叶蓁蓁:······
她有些无语,还有些不服气,于是梗着脖子道:“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叶时澜板着一张脸,安然的骑在马上:“问了我也不知道。”
气闷的坐回马车里,叶蓁蓁抱着臂,一脸不满的接过了霜降递过来的茶,见她如此气闷,霜降忍不住轻声笑了。
“小姐,您还是老老实实的歇会吧,等会到猎场上可有的跑呢。”
但事实证明,霜降太还是想多了,不要说是在猎场上到处乱跑了,叶蓁蓁现在就连爬起来都有点困难。
九巍山在京郊,到地方的时候,叶蓁蓁已经在马车里晃悠一上午了,尤其越接近九巍山,马车就会越颠簸,叶蓁蓁坐的这几个时辰,骨头都快散架了。
营地驻扎后,叶蓁蓁非但没有想象中的漫山遍野自由奔跑,反而是在铺好的席子上,生无可恋的躺好。
谢谢,想死。
叶时安坐在她旁边,无聊又不满的捏着手里的糕点进嘴:
“真烦,每年我都不能和大哥二哥一样进山去打猎,反而要在这蹲着,简直是太无聊了。”
叶时安的年岁不够,还没有独立进山射猎的能力,所以只能和叶蓁蓁,和其他年岁不够的皇子一起,在席子上喝茶吃点心。
只不过就是他本人很不满意,满口愤慨之言罢了。
叶蓁蓁现在根本就懒得搭理他,和她同坐在一张席子上的,大多也都是国子监内常见到贵族子弟。
而其中叶蓁蓁比较能认得出名字的,除了皇七子沈肆,和皇九子沈芜外,就是忠勇王府的小王爷傅斯宁。
甚至席子外的草地上,还坐着一个宁远侯府的小世子顾闲行,只是因为叶时安看不上他,所以连个边都不想给他沾。
在场的几个人,除了沈肆和沈芜之间是不太熟的亲兄弟以外,剩下的几个实在都算不上关系好,即便坐在这半天,也仍然半天没人吭声。
叶蓁蓁缓了好半天,才终于算是稍微提起了一点精神头。
她这才刚一坐起来,就看见一双双清澈还有点愚蠢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而在她疑惑的看过去后,目光却又马上左顾右盼的四散而去,只剩一个沈肆依旧眼神炙热的看着自己。
叶蓁蓁也被他看的有点疑惑,在仔细思考了片刻后,叶蓁蓁终于得出结论:
她也没惹过他啊。
“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既然想不通那就直接问,叶蓁蓁的突然出声,也终于算是打破了寂静无声的氛围。
然沈肆也并没有什么被点破的羞耻之感,他面色不改,却语出惊人:“老大!”
刚喝了一口茶准备润润嗓子的叶蓁蓁一口茶喷出来,差点被呛的归西。
她连忙放下茶杯,惊愕的看向沈肆:“你别乱叫!什么老大?”
她可没认过这个小弟!
沈肆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他显然更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敢在宫里打人的,打的还是六哥,父皇甚至还带你来春猎,你太厉害了,我是真的佩服你!”
叶蓁蓁听不懂他的歪理:“你佩服我,和叫我老大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沈肆回道:“有啊,我佩服你,因为你厉害,你厉害,就是老大。”
叶蓁蓁:“……”
什么废话文学,听不懂。
沈肆乘胜追击,他凑近了一点脑袋,问出了在场其他人的心声:“所以,你为什么敢打六哥啊,而且你还什么事都没有,我真的不懂。”
顾闲行也在此刻见缝插针,趁机爬了回来询问:“对啊,你若是打我也就算了,为什么你连皇子也敢打?”
叶时安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嫌弃,但碍于他也很好奇,所以只能暂时放过。
看着一双双疑惑又清澈的眼睛,叶蓁蓁有些沉默了。
所以她应该怎么向这一群问题儿童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打沈荡,又为什么没事。
眼看着自己不给个说法这件事就不会罢休,所以叶蓁蓁在思考了片刻后,语气有些随意的开口:
“大概是因为,我有靠山吧。”
她说的虽然随意,但这句话的意思可一点都不随意。
其实在动手之前,叶蓁蓁已经在心中构想了很多自己揍了沈荡后可能会有的后果。
然后她发现,自己就算打了也不会怎么样。
小孩子之间不存在那么多弯弯绕绕和立场问题,在宁帝的眼里,不过就是两个小孩子吵架,记仇了,所以打起来了。
沈荡是皇子没错,但打了又能怎么样,所谓的皇子之身不可擅动,不过就是对皇权的恐惧而已。
往上讲,宁国有正经的太子,是储君,那才是真正的国之体面,擅动即是对皇权的藐视与挑衅。
对于儒家思想较为深刻的宁国来讲,皇子归根究底,也不过就是妾室生下来的,非要说,甚至都不能与太子称兄道弟,了。
那些兄啊弟的,不过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大家亲亲热热的喊两句,在宁帝面前装装关系好。
再往下讲,皇子之所以高贵,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儿子,但皇家父子之间,哪里又有温情脉脉,和老爹给儿子撑腰一说。
只要不闹大闹到人前去,让皇家威严有损,那顶天了也就是个不敬之罪。
除了这两点以外,当然还有个最重要的,那就是但自古以来,军权大于皇权。
有权臣当道时,就连皇帝也要受其掣肘,沦为傀儡。
虽然当今情况不能同一论之,但叶蓁蓁一家,那是绝对称得上一句位高权重,是举足轻重的国之重臣。
叶家十万大军驻守于京城之内,边境甚至还有十万大军未归,淑宁长公主在京城盘踞多年,堪称手眼通天。
这样的参天大树,已经到了无法拔除的地步。
而那些所谓身份高贵的贵族,他们的荣耀和权势全部都是宁帝给的,宁帝想收就收,想给就给。
所以他们不敢,也没有一丝一毫涉及到挑衅皇权的意思。
但叶蓁蓁不同,她对皇权的概念没有那么根深蒂固,且她有很多的靠山,层层围绕,包裹着她。
这样的小打小闹,甚至连她的皮都擦不破。
气氛一时间有些静了下来,叶蓁蓁的神色未变,但声音却低了些。
“有靠山,当然做什么都理直气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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