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看到我妈摇摇欲坠的身体和空空荡荡的病号服，工作人员的脸上露出同情，半晌，又将卡接了过来：
“我帮你查查吧。”
那是漫长的两分钟。
我妈站在旁边不停地咽口水，两只手牢牢抓着tຊ窗口的栏杆，攥得指甲盖发白。
然后听到工作人员对她说：
“我帮你查了，这张卡里的钱一个小时之前被人全部转走了。”
我妈回到我爸病房的时候，意外地看见了一个人。
季时川沧桑了很多。
一向爱干净的人，下巴上却满是胡茬。
看到病床边放着的新鲜水果，我妈有些后知后觉地想招呼他坐下。
但季时川只是疲惫的摇了摇手：
“我是来告诉你们一个消息的。”
“十五年前，沈心妍爸妈车祸的主要原因是车主醉驾行驶。”
听到季时川的话，我的脑袋“嗡”地一下炸开。
我妈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上墙面：
“不可能......不可能！”
季时川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从兜里掏出一张复印件。
那是当时的车祸认定书。
上面清楚地写着车祸原因：
车主沈国安醉驾行驶。
“这是我在调查菲菲这场车祸的时候意外发现的。十五年前，相同的路段，就在相近的卷宗里。”
我妈哭得越发癫狂：
“怎么会这样？当年是我妈去处理那场事故的，是她告诉我都是菲菲的错，她从来没有提到过酒驾的事啊！”
季时川听着听着，眼底泛起泪花：
“她没有告诉过你，你也从来没有为你的女儿去查过一次真相，不是吗？”
“你任凭她背着这个沉重的枷锁，甚至还把自己的仇恨肆无忌惮地发泄在她身上。你大概没有想过，菲菲是你的女儿。”
“还有那笔赔偿金。菲菲着急赶回来，也为了省钱，坐的是黑车，原本是没有赔偿金的。但她很早之前曾经偷偷给自己买过一份很便宜的保险，保险的受益人是你。”
我确实买过这样一份保险。
那天我走在街上，一个勤工俭学的小姑娘拉着我的手求我帮她完成一下任务。
她说她已经干了半个月了，还一个单都没有出，如果再不出，她就要没钱交学费了。
我接过她手里的传单，看了一眼。
这份保险的价格并不贵，只要一百九十九。
看着那个小姑娘泪眼婆娑、苦苦哀求的模样，不知怎么，我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陷在一样的困境里拼命想要往上爬，但却没有任何人会帮我一把。
于是我利落地付了钱，只是在填写受益人的时候犯了难。
小姑娘轻声建议：
“一般都是填家里人的，爸爸或者妈妈都行。”
我犹豫片刻，鬼迷心窍地在纸上填下了我妈妈的名字。
原来，这就是那二十万的由来。
我妈号啕大哭起来，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季时川看着她这副模样，愈发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哭有什么用？你骂了菲菲十五年的杀人犯，直到现在也没跟她说过一句对不起！明明你才是杀人犯，是你亲手杀死菲菲！杀死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