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我妈的哭声渐渐弱了。
她的眼泪被阳光照得发白，连同没有血色的脸一道，看着格外凄惨。
我看着她拿起照片，摸了又摸，却什么话也没说。
我的妈妈怎么会承认自己错了呢？
我忍不住对我刚刚抱起的希望感到一丝可笑。
我妈擦掉眼泪，抬头对季时川说：
“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妈让季时川帮忙给沈心妍打个电话。
这一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沈心妍欢快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
“时川，你都好久没有接我电话了，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回答她的却是我妈的声音：
“心妍，那二十万是不是你拿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半晌才终于说话：
“姑妈，我很忙的，没事不要随便拿时川的电话骚扰我。”
这相当于是无声的默认。
其实一点也不难猜。
我妈对沈心妍一向不设防，她的各种账号密码，沈心妍都知道，转走银行卡里的钱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妈努力忍住哭腔，朝电话那头哀求：
“你姑父生病了，急需用钱，你能不能把那些钱还给我？”
我听到沈心妍嗤笑了一声，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我就知道。”
紧接着，沈心妍像是愤怒地摔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出来，显得十分刺耳。
“我就知道，我要是不把钱转走，你一分都不会给我留！我也是病人啊！我刚做完手术，需要很多钱的！你怎么能就管你的丈夫不管我呢？难道你要眼睁睁看我死吗？”
我妈急忙解释：
“我不是全部都要拿回来，还我一半，或者还我五万也行！”
“这笔钱是姜菲菲的赔偿金吧？这是她欠我的。你不是一直都这么说吗？她的钱都是我的，因为这是她欠我的！”
我妈像是瞬间被沈心妍的话刺中心脏，怒火无可压抑地爆发出来：
“菲菲不欠你的！你爸是因为醉驾才出的车祸，根本不关菲菲的事！”
我以为沈心妍会震惊、会错愕，或者会有一丝不安，但她什么也没有。
她无比坦然地接受了这个消息，冷冷地反驳：
“那又怎么样？要不是为了给她庆祝生日，我爸会酒后开车吗？她欠我的，你们一家都欠我的！”
沈心妍实在太过冷静，冷静到仿佛她一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说完这些，她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我妈举着手机，脱力般沿着墙面抱坐在地上，哭得无比伤心。
她甚至一边哭一边喊着我的名字：
“菲菲，我的菲菲......”
我爸最终因为交不上医药费，只能被我妈带回家。
到家的时候，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我隐约能够从他身上看到死亡的征兆。
大多数时间他都是昏迷的，一天里面大概只有一个小时左右，他能有一点知觉。
只要有知觉，他就会问我妈：
“妍妍呢？怎么没有看到她？”
我爸还不知道沈心妍做的那些腌臜事，一心想着自己唯一可以依靠、可以养老的亲人为什么一次也没来看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