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缓缓喝了下去。
沈心妍有些急切，也有些犹豫，但在看到我妈把那杯茶喝完之后，还是耐着性子把茶喝下去了。
她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
“我喝了，把钱给我吧。”
我妈淡定地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都在这里了。”
沈心妍抓过卡就要离开，我妈挡在门前：
“妍妍，你不是答应会照顾我吗？”
沈心妍的脸上满是不耐烦：
“我会一个月来看你一次。”
我妈还是不肯让开，只是固执地问：
“妍妍，我照顾了你十五年，你连留在这里陪我几天都不愿意吗？”
“你本来就该照顾我！我是你侄女，你不照顾我照顾谁？照顾你那个杀人犯的女儿吗？她配吗？你们一家欠我的，什么时候都还不清！这是你自己说的！”
沈心妍的话，每一个字都让我妈的脸色苍白一分。
不过她说的并没有错，叫我杀人犯是我妈先起的头，也是她一遍遍地告诉沈心妍，我们家欠她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我相信了。
沈心妍也相信了。
她的洗脑如此成功，她应当感到高兴才是。
但我妈却并没有喜悦的表情，她哭得伤心极了，嘴里喃喃说着：
“报应，都是我的报应。”
沈心妍懒得理她，侧过身就要去开门。
我妈拦在她前面，瘦弱的身体硬是把沈心妍挤退了半步。
“你发什么疯！”
沈心妍不悦地扯开我妈挡住门锁的手。
我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纹丝未动，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不能走，现在不能走！”
沈心妍彻底没了耐心，正要拿脚去踹，结果刚抬起腿，就浑身瘫软的倒在了地上，嘴角溢出一团又一团的鲜血。
我妈也是这个情况，不过她及时扶住了门框，不至于瘫倒在地上。
我这时才惊觉，我妈似乎在热茶里下了什么东西。
沈心妍和我是一样的想法，她拼了命地想去抓门把手，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她抖抖索索地掏出包里的手机，正要打120，紧接着被我妈一手拍掉。
手机顺着力道滚到了沙发底下。
沈心妍再也拿不到了。
她绝望地嘶吼着，发出的声音却微乎其微，反倒有更多的鲜血，从她体内源源不断地流出。
我妈不再管她，而是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爬到卧室里抓起我爸的手，又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那张合照。
她带血的嘴唇吻上了我的额头，轻轻说了一句：
“菲菲，对不起。”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似乎终于得到了解脱。
那轻飘飘的三个字却让我的灵魂越来越轻盈，像是随时可以穿破钢筋水泥的建筑飞到天上去。
我猛然看见我妈朝我所在的方向，欣喜地伸出手。
她像是能够看见我，一双浑浊的眼睛亮得可怕，虽然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我却能通过她的口型分辨出她在叫我：
“菲菲......我的菲菲......”
她想上来抓住我。
有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到地面，很快就和尘埃混为一体。
我却没有再分给她一个眼神。
我得到了她的对不起，了却了这么多年来心头的执念。
如今，我终于能脱离她。
我自然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