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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伙,才跟她认识多久啊,连玩笑都能开得这么正经,完全没有弄虚作假的嫌疑,油腔滑调的习性跟她越来越像。
  梁辛西眼尾含笑,烟瘾又上来了。真想在此刻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一口,再对着亓令邬几乎完美的五官缓缓吐出缭绕烟雾,惹他生气,逼他抢过烟愤愤地扔进水里。
  她保持蹲坐的姿态,微微挑眉,轻佻又浮夸,活像个地痞流氓:“行啊,那现在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我今天想住你家。”
  亓令邬的瞳孔猛地收缩,完全想不到她会说这样的话,憋了半晌说出四个字:“你很急吗?”
  蹲在树下的人笑得浑身发颤,缓和好久都没能完全冷静:“急,我快急死了,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吃掉,你怕不怕?”
  “不怕,你是人又不是猛兽,不会真把我吃了。”亓令邬的语气淡然又平和。
  梁辛西笑得更欢:“我说得吃掉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吃掉哦。”
  “那是什么?”水光潋滟的湖面将亓令邬的瞳孔照得如琉璃般晶莹,就如同他的心一样,干净澄澈,一眼见底。
  “想知道就凑近点,我悄悄告诉你。”梁辛西似诱哄孩童般朝他勾勾手指,旁边的人真就慢慢靠了过去。
  梁辛西也没犹豫,纤细的手臂化成银蛇,勾着他的脖子飞快贴上去,牢牢吻住他的唇瓣。
  他的嘴唇跟她想象中一样细腻柔软,舔舐时似咬着一块清甜可口的棉花糖。她闭上双眼用力吮吸着,一手搂着他后背,相拥时不留一丝空隙。温度钻过衣料融入彼此身体,寒风从中穿出都会接连升高几度。
  亓令邬僵住,仿佛有人在他脑袋上摁了“格式化”键,骤时什么也想不起来,完全被清空了记忆。他有片刻处于失语状态,嘴上烧起一阵滚烫的烈火,大风刮过,他稍显凌乱的世界里寸草不生。
  他忘了这一天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瑞海区的,开高速途中脑海一片空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紧无尽荒芜里,跌跌撞撞,到处找不到出口。
  她今天这个举动,算不算吃掉他?亓令邬找不到答案,她也没有明说。
  分别时,梁辛西拿着合同站在御湖墅门口,笑意盈盈地说:“合作我没问题,签完字我会把合同邮寄过去,辛苦亓先生跑一趟了。”
  亓令邬坐在车里想着她说这话时的神态,她还叫他亓先生,说话那样客气,完全没有与他变亲近的势头,那她主动吻他又算什么?
  他在随云居停好车,在驾驶座琢磨许久,凭借他目前的经验看,这件事情他不可能想得通。他有些烦躁,给赵引录发消息喊他晚上过来吃饭。
  赵引录机灵得很,少爷每次见他都是索取情绪价值,这次必定也是。他速度秒回,焦灼不安地瞥了眼手表,就等下班百米冲刺。
  陈芸知道他要来,特地做了酸汤柠檬鱼。赵引录每次来随云居必点这道菜,这会儿一进门就闻见酸味了,乐得直咽口水,冲进厨房抢先一步品尝美味。
  “你就不能再等等啊,马上开饭了,我去喊亓先生。”陈芸笑着端着托盘放去餐桌。
  赵引录朝她挥挥手:“不用,他过来了,刚才手机联系过了。”
  “是嘛,那我再去切些水果。”陈芸转身回厨房。
  亓令邬脸色很差,推开餐厅门的一瞬间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冤魂。赵引录扫一眼便觉有鬼,放下啃了一半的苹果,笑嘻嘻地凑上前嘘寒问暖。
  “哎哟,我们家小少爷这是怎么了,一脸幽怨,活像个被负心汉甩了的小媳妇。”
  亓令邬冷眼看他:“不会安慰人就闭嘴。”
  “嘿嘿,谁说我不会安慰人,南桉区没人比我更会抚平人心。”赵引录搭上他肩膀,“吃完饭带你去喝酒。”
  “不去,没心情。”亓令邬拿着筷子悬在桌上,挪来挪去不知道吃什么,最后闷闷喝了口白水。
  “说吧,又是谁让你不开心了,告诉我,我帮你骂。”赵引录边说边开启胡吃海塞模式,陈芸的厨艺太好了,要是能去他家做饭该多完美啊。
  亓令邬又生了会闷气,终于肯跟他诉衷肠。
  “如果有个女孩亲了你,又不跟你确认关系,你觉得她在想什么?”
  赵引录刚塞进嘴里的牛肉瞬间掉在桌上,五雷轰顶般瞪圆了眼睛,像是吃了一只刚从垃圾桶里爬出来的绿头蝇。
  上一次听亓令邬提到女生,应该是他在美念书第二年,有个拉丁裔女同学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请教功课,时不时给他带自己做得点心和咖啡,还问毕业后能否跟着他回中国玩两天。
  亓令邬某天受不了跟他视频聊起这事,赵引录蜷在沙发上笑出鹅叫声,打趣叫他从了那个女孩算了。结果亓少爷一生气,足足一个月没再理会他,赵引录只好亲自赴美找他赔罪,在他的公寓里大吃大喝好几天才舍得回国。
  几年后,赵引录再次从他口中听见女孩二字,兴奋地放下筷子,连最爱的酸汤柠檬鱼也不吃了,搓搓小手妄想挖掘更多八卦。
  他饶有兴趣地问:“谁啊,到底谁敢强吻你,就你这个身高,女孩不得跳起来才行啊?”
  “你别管是谁,先帮我分析问题。”亓令邬又生气了,但他这一次更气梁辛西,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咳咳,我掐指一算,这女孩喜欢你,但又不好意思跟你表白,就只能用行动证明自己了。”赵引录又提议,“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先开口,她羞涩地表示答应,你们自然就能名正言顺的交往了。但现在的问题是,你喜欢她吗?”
  他盯着亓令邬,不放过他脸上的丝毫微表情,眼底盛满狡黠,在心里猜测那人身份。最近亓令邬只跟一位女性走动较多,就是那位美若天仙的梁小姐,八成就是被她强吻了。
  想到这里他更激动了,恨不得亓令邬跟梁辛西立刻在一起,明天就公开,狠狠打舆论一巴掌。
  亓令邬思来想去,缓缓说道:“原本不确定,但她亲了我以后,我就确定了,我的确喜欢她。最近老会想到她,看她被人刁难,我就想尽快帮她渡过难关,不想看她难过,她笑起来会更好看。”
  赵引录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又拿起筷子夹一大块鱼肉塞进嘴里,口齿含糊不清:“之前还说人家大众脸,这会就说她好看啦?我就知道你小子这段时间不正常,我怀疑你之前喝醉了是故意往梁小姐房间跑的,是不是想借机吃人豆腐?”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喝醉以后看见我姐就扑过去抱着不松手,贴着人脖子喊姐姐,我跟爸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把你抬上车,你没得逞还一个劲嚎哭,死活也不要回家。”亓令邬见他污蔑自己,故意拆台。
  赵引录气得脸色发青:“这件事情你要提多少次,都过去一年多了吧,你还说!”
  “谁让你诋毁我,你这个事可是事实,我家里人都知道,又没在乱讲。”见他生气,亓令邬开开心心吃起了饭。
  “讨厌鬼,你最烦你这种把人得罪了自己却乐得自在的模样。”赵引录一边说他讨厌,又一边夹了个大鸡腿放他碗里,“吃,多吃点才有力气追女孩儿,有困难找我,我必鞠躬尽瘁为少爷出谋划策。”
  他坏笑,掏出手机想跟亓慕归告密,亓令邬倾身夺过,反手扔到沙发上。
  赵引录向他提出五步追求计划:第一,直截了当跟梁小姐表明心意,让她明白身边有他这位重量级追求者;第二,帮梁小姐走出目前困境,提高对他的好感度。第三,时不时在梁小姐面前刷存在感,多制造惊喜。第四,适当灌输爱意,不间断向梁小姐表白。第五,找出合适机会询问对方感觉,尽快确立情侣关系。
  晚上睡觉时亓令邬辗转反侧,一遍遍在脑中试验赵引录提出的五步计划的可行性,焦灼感居然比读书时重要的考试来得更激烈。
  他握着手机疯狂想给梁辛西发消息,但这个时间点她可能早就睡了,再打扰就不礼貌了。见鬼,他竟然会被情感问题困至夜不能寐,放在一个月前他根本不敢想。
  也幸好他没给梁辛西发短信,这会儿她正在舌战徐诗妍,压根没空理会其他事情。
  徐诗妍拖着行李箱往楼梯口一放:“今晚我睡这,明天一早我陪你去逐月文化跟他们解约,我托人帮你找了个央企办公室的文职工作,以后你就安安心心上班,别瞎折腾了。”
  “解约?合同没到期就单方面解约,你知道我要赔多少钱吗?”梁辛西觉得好笑,跟她说不到一个频道去。
  “我不管多少钱,明天必须解约,你就说不干模特这行了,如果要打官司我去找你唐叔叔帮忙,就算要赔钱我也会帮你出。”徐诗妍拖着行李箱往客房走。
  “你帮我出钱?你别搞笑了,十八岁起我就没跟你们伸手要钱了,现在我会让你们给我掏赔偿金?”梁辛西冷笑着挡在行李箱前,“你回家吧,不要再管我的事情,我是成年人,我会处理好一切。”
  徐诗妍推她肩膀:“你这是在送客?”
  “对,从今往后,你都不要再干预我的生活。”梁辛西堵在客房门口,不想再隐忍。
  徐诗妍抬手又要打她,却被她用力握住了手腕:“你是暴力狂吧,从我未成年打到现在,还没打够吗?你要这么讨厌我,去楼下厨房拿把刀捅死我吧。”
  徐诗妍站着没动,挣脱她的手,缓了一会儿又推着行李箱往里走:“我告诉你梁辛西,我今晚非住这里不可。我是你妈,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想管你到几岁就到几岁,哪怕你五十岁,只要我健在,你都是我小孩,都得管我叫妈!”
  梁辛西就不让她进去,徐诗妍用力一推她便摔倒在地,瞪着她的眼神恨不得打死她。
  她也不挣扎了,平静地对她说:“怎么,你下不去手啊,要不要我自己来?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好了,反正你也不想看见我。”
  她说完咧唇轻笑,一缕头发贴在连上扯着嘴角,生出几许诡异的悲壮感。她转身就冲下楼,发疯似的去厨房拿了菜刀,挥手就往胳膊上划,血液如海,从白净肌肤下快速溢出。
  徐诗妍身子一软,站在厨房门口尖叫着给梁许鄞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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