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嬷嬷好言劝说道:
“甜橙,你这犟脾气得好好的收敛下了。
这里不比在太尉府,可以容你随意使小性子。
你稍有不慎,就会给咱家姑娘招惹麻烦。
姑娘身子骨尚未好利索,万不能再受到第二次伤害了。”
甜橙的腮帮子气得一鼓一鼓的,不悦道:
“这三年来,咱家姑娘为了顾家呕心沥血,劳神伤身。
那太夫人好几次病危的时候,全都是姑娘寸步不离的照料着。
想不到侯爷居然还敢在外面金屋藏娇,完全不把姑娘放在心上。
我真是为姑娘感到不值当。”
卫嬷嬷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别再给姑娘添堵了。”
宋晚吟伸手接过梅花羹,莞尔一tຊ笑道:
“无妨,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这些流言蜚语早就伤不到我了。”
卫嬷嬷从袖中取出厚厚一沓子的银票和账本,呈上前去。
“姑娘,这是十家店铺的租金,还有别的地方的十几家店铺的租金过些日子便会送到府上。
这些是佃租,满打满算,这个月的进账还挺可观,一共是两千两白银。”
宋晚吟点头,示意甜橙收下,交代道:
“卫嬷嬷,你和吕嬷嬷都是太尉府上的老人,有你们帮我把关掌事,我十分的放心。
往后,这些账本便不用送去府中的账房了,尽管送到我这里便是。
我要让顾家尝一尝,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
卫嬷嬷眼前忽的一亮,忍不住称赞道:
“姑娘,果然高明。
这些年你几乎把半数嫁妆全都掏出去了,也该为往后的日子好好打算了。”
宋晚吟品尝着梅花羹,一切尽在运筹帷幄之中,笑道:
“我自有一番打算,待我把事情一桩桩的解决完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太尉府了。”
卫嬷嬷疑惑不解道:
“姑娘,太尉府早已败落,咱们就算回去了,那也是举目无亲,连个下脚地都没有。”
宋晚吟水灵灵的眼眸,闪闪发亮道:
“卫嬷嬷,有钱能使鬼推磨,回去后我便要重新修缮太尉府。
我手头的嫁妆够我们主仆几十人,安度余生了。
等大哥荣归故里,相信定能振兴宋家,到时候我也有娘家人撑腰了。”
提及兄长,她的眼眶便湿润了,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在边疆平定战乱,生死未卜的唯一亲人。
犹记得当初十里送兄长的那一幕,依旧历历在目。
兄长向她许诺过,一定会立下显赫战功,光耀门楣,以后没有人再敢欺负她了。
自从父母相继离世后,兄长就成为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卫嬷嬷这才舒展愁眉,轻轻的拍了拍额头道:
“哎呀,奴婢真是老糊涂了。
看来,咱们姑娘真是成熟稳重了,再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甜橙仍然有些担忧道:
“姑娘,以侯爷那火爆性子,绝不会这般轻易便放你走的。
奴婢担心,他软的不行,会来硬的。”
宋晚吟吃下了最后一勺子梅花羹,浅浅一笑道:
“他有贼心没贼胆,日后求我的地方多了去了。”
说完,便将空的青花瓷碗递给她,可怜巴巴道:
“甜橙,我突然想吃你做的梅花酥饼了。
以前母亲在世时,她做的一手梅花酥饼堪称一绝。
我记得母亲当初还教过你,真是怀念那种滋味。”
甜橙见她又恢复了往日在娘家俏皮可爱的样子,宠溺一笑道:
“好,自家的主子,只能自己宠着。”
庭院的走廊上,一道黑色身影将青竹苑进进出出的情况,尽收眼底。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转身匆匆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带走了一地风霜。
素馨苑中,玉面麒麟兽炉燃烧着旺火,烘烤得寝屋暖洋洋的,阻隔了门外的风雪。
太夫人躺在床上静养着,不知是不是哭的太多的缘故,眼疾又复发了,视线变得浑浊不清。
“来人呀,来人,快去请大夫来。”
她一直呼唤了好几声,无人回应,只好摸索着从床上跌跌撞撞的下地。
“哐当!”
太夫人撞翻了桌上的茶盏,被滚烫的茶水,烫伤了手背,重重的跌倒在地。
“哎呦,摔死我了!
这些该死的下人们,一个个都死到哪里去了?
快来人呀,救命啊!”
她凄惨的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苑中,雪花漫天飘散,席卷起满地积雪。
顾卿宸刚下朝,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刚从青楼跑出来的顾卿烨。
“四弟,你跑那么急,难不成又在青楼欠银子了?”
对于这个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四弟,他打也打过,骂也骂过。
可是他终究是烂泥扶不上墙,愿意浑浑噩噩的度过此生。
顾卿烨虽被他一语戳中心思,但话锋一转道:
“大哥,你先别管我的事。
方才小厮前来报信,母亲出事了,我正要赶回去。”
顾卿宸心头一惊,忙问道:
“母亲怎么了?”
顾卿烨添油加醋道:
“听小厮说,母亲的眼疾又复发了,身边却无人伺候,结果自己摔倒了。
后来桂嬷嬷给母亲煎药回来,发现母亲在地上昏迷了,便去请名医给母亲看病。
可谁知,那位经常给母亲看病抓药的名医,连夜离开了。
好像要去参加一年一度的仁术医会,专门交流医术的。
母亲向来都是名医看病抓药的,他这一走过于突然,母亲以后该怎么办?”
顾卿宸剑眉紧蹙,当机立断道:
“四弟,这偌大的京城,又不只有那一个名医。
你再去四处打听打听,但凡医术好的,都请回侯爵府上,为母亲诊治。
我先回去看看情况。”
整个侯爵府显得冷冷清清的,好像突然走了一大半的人,只留下寥寥无几的府中老人。
顾卿宸风尘仆仆的赶至素馨苑,看到母亲脸色苍白,依旧昏迷不醒。
桂嬷嬷正在悉心的照料着她,眼睛像是刚哭过似的,通红的。
顾卿宸质问道:
“桂嬷嬷,你怎么能把母亲独自留在屋中?
这苑中的奴仆,都去哪儿了?”
桂嬷嬷战战兢兢的迎上前来,哭述道:
“侯爷,你可算回来了。
这府上的奴仆,除了原有的几个老人外,几乎没有人愿意听咱们差遣了。
尤其是夫人陪嫁过来的那些奴仆,一个个全都开始摆烂了。”
顾卿宸脸色骤变,咬牙切齿道:
“宋晚吟,她怎么敢?
要是母亲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饶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