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时候,他凝在眉眼的阴郁低沉就惹我好奇。
明明家中大权在握,可以说是呼风唤雨,为什么他还会有冷漠和阴沉。
我想,面对家族的一切,他应该也是有挣扎的。
被家人控制着,不得自主的人生,这是他的痛苦。
那么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在平民眼中是令人羡慕的,可是越显赫的身份,所带上的枷锁就只会越沉重。
他没有说话。
夕阳的光透过窗帘在他脸上打下一层阴影。
坐在阴影之下的少年,即便面上仍旧是如水般的沉静,但周身总会带上几分阴郁。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似是整理好了情绪,抬眼看我,“五日后的赏花会,你会去吗?”
“不对诗的话,就去。”我说。
“为何?”他疑惑,“以沈大学士的才学来看,此类风雅,你不该怯场。”
翰林文臣家的女儿,诗书必然是要精通的。
我的确精通诗书,但我怯于人前握笔。
不过这样的隐秘,是没必要告诉他的。
马车兜兜转转停在了距离刘家两条街的巷子口,眼见左右无人,我下了马车,对他行了个拱手礼,“今日多谢,马车会送你回去。”
这巷子转几个转,就是江阳家的药铺。
借了他的名帖,要及时还回去。
还要及时跟他串好口供,免得父亲盘查的时候露馅。
“喂,就这么把我丢下了吗?”刘雪羿掀开轿帘,乌黑的眼眸看着我,薄唇紧绷,语气中竟还带上了几分失落。
在他的注视下,好像我是个背信弃义的人一样。
“我不是要丢下你,今日冒险出府,我还要找人串词免得暴露,你以为我像你们一样,出行自由的吗?”我解释道。
他从窗口丢下一物。
我伸手接住,是他的令牌。
“收好了。”他交代道,“如果你觉得找我不方便,可以去城西的绸缎铺,他们看见令牌,自会安排一切的。”
我的耳根子有些烧了起来,不服气地瞪着他,“我想,我应该没有什么理由再去找你了吧。”
这一次是为了探听父亲被申饬的事情。
听他这么说,我就知道这次的问题不大。
此后便该两不相干。
所以递送令牌的时候,我就没想过再拿回来。
“因为,我还有人情需要讨回来。”刘雪羿说。
“你要找我讨人情,那也应该是我给你凭证,你怎么反倒又把你的令牌给我,难不成,要给我下次欠人情的机会吗?”我问。
他看着我,眼眸微动,唇角勾起,“是吗?那看来我的确需要一个凭证了。”
我能有什么作为凭证的东西吗?
女孩子家有的,无非是头上的首饰,身上的配饰或者腰间的荷包扇坠等物。
但那都是贴身的,若送了人,大概率是定情信物。
“呸。”我啐了一口,快步如飞,火速跑开。
不过手里倒是很老实地把腰牌握得紧紧的。
跑到江阳的药铺的时候,江阳正在后院晾晒药材。
“日头又不热,看你跑得一头汗。”江阳早已习惯了我的男儿装束,见我到了,端了一碗晾好的甜茶给我,“你借我的名帖会友,可还顺利?”
“顺利,还要多谢你连车马一并借给我。”我毕恭毕敬行了礼。
江阳正色道:“那,沈伯父的事情真的能解决吗?”
“只怕,接下来还需要江阳哥哥你的帮忙呢。”我说。
刘雪羿要我劝父亲不要插手这件事,他拿出江南奏报提醒我。
但那份文书是不能给父亲看的,因为我无法解释来历。
况且如果父亲知道刘家在阻碍他,只怕更有勇气去坚持正义。
思来想去,只能用别的事去转移他的注意力了。
父亲最看重家人,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让沈卓生病。
江阳古怪看我一眼,“我以为你会舍身取义。”
“我毕竟是女儿家,就算是病了,父亲又无法看顾我,不如让阿卓生病,然后不分昼夜缠着让父亲照顾,让他没精神去操心这件事。”我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