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面而过,马车上西风国的旗帜在风中微动。
程寅生站在马车前,等着守卫对名册与画像。
当中有个年长些守卫,拿着画像扫了程寅生的好几眼。
他交还了令牌,格外困惑的说:“大人的姓名长相,属下总觉得眼熟,倒是有些像那位德明皇后,也就是从前的泠妃娘娘……”
说到这儿,守卫怔了瞬。
他慌忙抬头看去,就见程寅生已放下帷帽的纱帘。
她动作极快地上了马车,徒留守卫在原地发怔。
而她身边闭目养神的百里明宸,也缓缓睁开了双眸。
他看着整理帷帽的程寅生,不由发叹:“你说你,身份本就尴尬,还为了留在京州的樊家人特地回来一趟,就不怕惹出一身麻烦。”
闻言,程寅生轻笑了两声。
她视线被白纱帘所遮挡,一切都看不太真切:“这不是有陛下您跟我过来了?只是将国事都交给裕王,是否有些……”
“大哥的为人,你不必担心。”
话还未完,就被百里明宸打断。
他望向程寅生,眼底满是温柔:“当初大哥拿出回光丸救你,又助我夺权登位,对我实在有恩,如何我都不会猜忌于他。”
这桩桩件件,程寅生心中自然清楚。
当年跳下城墙后,脉象微弱,也就百里明宸发现她有一息尚存。
后来废了不少力气才将她带回西风国,又拿出秘药救治,她才能捡回一条命。
也就是那之后,程寅生才知道,百里明宸是西风国送来闳国的质子。
他来时十四岁,没过两年碰上徐元慎逼宫,徐怀菱夺权,上下可谓一片混乱。
百里明宸趁乱逃出,结果却误打误撞碰上徐怀菱,想到西风国内乱未平,他便先在徐怀菱身边藏了起来。
想起昨日种种,程寅生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见过他的手段,总怕那些手中有重权的大臣。”
这话中所指的“他”是谁,二人心中都无比清楚。
百里明宸只说:“这世上,也并非人人都如他那般无情。”
而程寅生没再说话,只默默点头。
天空澄碧如洗,白云聚了又散。
孟府,一间密室里。
房内只有书桌上燃着一盏烛火,徐怀菱独坐在前。
他养着桌上笔墨未干的画卷,眸光晦涩难分。
而外头家仆高声提醒:“九千岁,各国使臣都到齐了,皇上今夜备了洗尘宴。”
徐怀菱半晌没有言语,半晌过后,才吩咐了声:“备马车。”
家仆应声而去,徐怀菱也起了身。
他行至门前,拉开房门,有风吹进密室当中。
四面墙上都挂满了画,随着微风轻摆两下。
徐怀菱回眸,眼神从程寅生或笑或嗔的脸上扫过,冷哼了声。
他收回了目光,大步往外走去,没再回头看。
进宫的马车已在外等候,徐怀菱刚要登上去,不远处忽传来马蹄声阵阵。
他抬眸望去,就见一队红顶马车浩浩荡荡而来,幡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徐怀菱眯了眯眼睛,认出那是西风国的马车。
只是他并未放在心上,踩上垫脚凳的瞬间,西风国领头的那辆马车,轿帘被风吹开。
那张他三年来,画了无数次的、程寅生的脸,在他眼前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