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琳睫毛轻颤，低头不语。
陆商谨无比懊悔，“在瑞典是我过于放松警惕，才让他有机可乘，没有下次了。”
他怨了自己无数次，在上飞机前第一时间让人查楚璟修和姜琳，和老爷子说的一样。
难怪她怕被楚璟修知道地址，难怪楚璟修要派那么多人跟踪她……一切都解释得通。
陆商谨还想到了陈抒，他无心去查这事，但陈抒伤人那件事大概率也是楚璟修的手笔。
有了沈氏集团，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却耍阴招不让姜琳结婚么？
什么好处都被楚璟修占去，却让姜琳承受这种痛苦。
陆商谨从来没有这么想亲手解决一个人。
姜琳望向他脸上遮不住的憔悴，这个一向爱臭美的人竟连下巴冒出的胡茬都无心打理，一时间心里苦涩不已。
倘若要跟随真心走，她当然愿意跟陆商谨离开，再也不要回来，离楚璟修越远越好。
在瑞典和陆家两姐弟的相处很快乐，商宁姐怕她拘束，多次告诉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要是想出去工作，她也能让丈夫帮忙安排。
姜琳几乎真的觉得自己彻底迎来新生活，直到陆老爷子身边的人把她打晕，睁开眼睛和楚璟修对视的那一秒，惊恐之余她再次明白自己有多天真。
她再傻也猜得到陆老爷子和楚璟修一定达成某种交易，而陆家谁说了算一目了然，寻求陆商谨帮忙已经是不可能。
答应了又如何？结果还是一样，她一定会被送回楚璟修身边的。
现在跟陆商谨走，只会惹怒楚璟修，招来更严重的报复。
所以她的回答依旧坚定：“你别再说了，我不会跟你走的，你快走吧，别浪费我时间了。”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楚璟修突然伸手，像安抚小动物般轻轻揽住她，朗声道：“听清楚了吗陆先生？还请不要再骚扰见欢了，还是说要跟我去警察局坐坐？”
姜琳突然想到陈抒从警察局出来的模样，表情复杂地看了陆商谨一眼，尾音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走吧。”
说完就飞快低下头，她不知道陆商谨有没有看懂她的暗示，但他确实松开了按住车门的手。
到家后，她亦步亦趋跟在楚璟修身后进入大门，门关上，楚璟修几乎是扑上咬她的唇，她很快尝到一股血腥味。
好疼，她眼角泛起泪花，一声不吭的受着。
不知多久后他终于放过她，怜惜地摸着她唇上的伤口，“疼吗？”
姜琳轻轻摇头，忍着发麻的痛道：“不疼的。”
他叹息一声将她按进怀里，“说实话，我以为你会跟他走的。”
“怎么会呢，你对我这么好，以前是我不懂事，你能原谅我，我很高兴。”她声音轻柔，藏在男人怀里的脸上却是一片麻木。
“是吗？”他将她拉开，盯着她的脸不肯放过一点蛛丝马迹，“你真的没有一点点想跟他走的念头吗？”
她平静的与他对视，弯了弯眼睛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些：“没有。”
楚璟修的目光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一寸寸审视她的表情，突然笑了笑。
“念念，我真想相信你啊，可惜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撒谎的样子实在是太明显了。”
她今天催促陆商谨走，那些小动作和小表情他看得一清二楚，互相想保护对方么？真是可笑。
他扯着她走到一个房间前，姜琳知道这里，是楚璟修的画室，今天没有上锁，他一扭把手就开了。
姜琳对上屋内无数张面孔，整个人呆在原地，脸上的平静四分五裂，一瞬间仿佛有无数条毒蛇缠绕上她的四肢，冰冷和恐惧将她淹没。
里面全是画，基本上是油画，也有几张素描，从五岁到成年，各种各样的她被定格在大小不一的画上，有些挂在墙上，有的靠放在地上。
画上的人都是她，穿着碎花裙吹泡泡的，穿着丧服悲痛欲绝的，穿着校服在看书的，最多是她不堪入目的样子。
她张着嘴巴发不出半点声音，慌忙转身去开门，早就被楚璟修锁上了。
姜琳背对着所有画跌坐在地，撑地的手臂控制不住的抖。她很怕，怕到五脏六腑翻涌想呕吐。这些画每一幅都很用心，基本上都是明亮的色彩，她怕的不是画，而是画画的人。
这画室是从她十五岁开始有的，那时候她和他关系很正常，他还很疼她。
说是溺爱也不为过。
父母不在后她更加依赖他，姜琳那时候做噩梦也还是忍不住去找楚璟修一起睡觉。
他那时候就已经在谋划要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掠夺她吗？
可是这些画像有不少是她童年时期的，楚璟修觊觎她的时间还要更早吗？
她不敢继续想，难道那个十岁清白明朗的少年，在第一次见面心里已经有那种肮脏的想法了吗？
一股恶寒从心底升起，她止不住地哭，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可怕的房间。
一只温热得过分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她颤抖着被楚璟修拉起来。
“怎么哭成这样，我还没开始欺负你呢。”楚璟修笑着抬手抹去她脸上晶莹的泪水。
“这些画你都不喜欢吗？没关系，我有一幅画得最好的。”他语调平静，牵着她慢慢走到最里面，画布盖着一幅巨大的画。
修长的手指掀开画布露出里面的画，楚璟修绕到她身后按在她肩膀处，滚烫的气息撒在她耳边，“你觉得好看吗？”
姜琳眼泪更加汹涌，画上的她穿着香槟色的礼服，长发凌乱，害怕地流着泪咬着唇，看起来是在经受什么痛苦的事情。
他的画有多逼真呢？逼真到姜琳觉得回到了十八岁那天，她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一切的发生。
楚璟修低声耳语：“你不在这半年，我只能和这些画一起度过。”
他说完，好看的眼睛攀上一片猩红，“可这些画再像也不是你。”
楚璟修把玩着她的头发，“国外总是有那么稀奇古怪的多人体艺术，我是欣赏不来。不过……要是我们在这张画布上作画，该有多美？”
画室里没有暖气，寒冷的空气令姜琳发抖，她哆哆嗦嗦道：“楚璟修，你真的是个疯子。”
“嗯。”他咬了她一口，“你也只能是我这个疯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