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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鬼脸面具掉落下来,堆在地上的戏服下面仿佛有什么在挣动,兰朔随即看清了藏在下面的东西,是那只九头怪鸟,此刻终于探出了头,正用红灯笼一样的眼睛注视着他。
  谢萦收回了竹管,双手拢在袖中,抬头看着他。
  少女凉凉的声音落了下来,有点生涩的发音,显然刚学不久。
  “Scusa, non capisco l'italiano。”
  (对不起,我听不懂意大利语。)
加官进爵 9
  终于出了这一口气,少女眨着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笑得纯良又无辜。
  九头鸟扑着翅膀,甩脱了已经委顿在地的戏服。谢萦抬了抬竹管,它嘶叫着朝着一个方向飞去,很快在周围的薄雾里消失不见。
  纸张和酒坛打落一地,他们这一番闹出的动静不小,绕着蒿里山默立的仪仗却没有任何反应。戴着傩面的路神、寿星和城隍们垂手而立,他们骑着的马也异常安静,仿佛一尊尊泥佣。
  谢萦朝他走近了一步。
  浑身已经一动不能动,兰朔只能用眼睛紧紧盯着她。大概是因为身高确实有差距,少女微微垫脚,凑到他耳边。
  “兰理事长反应怎么那么激烈?别紧张啊,今天这一出和你可没关系,你顶多算客串的氛围组。”笑盈盈、慢悠悠,可毕竟年纪小,仍然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和调侃。
  见兰朔的目光已经快要吃人,谢萦故意停了几秒,又说:“你看我干什么,不是你自己要跟踪我吗?能来这里’采风‘的人可不多,我还没收你门票呢。”
  酝酿已久的台词说完了,谢萦心满意足地拍拍手,转身走向蒿里山。
  兰朔僵立在原地,折叠刀就在不远处的脚下,可是他连指尖都抬不起来,只能在原地继续当观众。
  不知何时,周围的雾好像正在渐渐散去。
  惨白的弦月下,山脉露出黑黢黢的弧线。树影幢幢,很远的地方浮动着一点光,隐隐照出瓦房破败的轮廓——心念电转之间,兰朔认出了那座房子。
  原来他们此时就在孙婆婆家后面的荒山上。
  这里原本就人迹罕至,只怕十几年也没人踏足一次,现在又是深更半夜,更不可能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怪不得谢萦要把他带到这里。
  只不过,她到底要干什么?
  谢萦背对着他,站在蒿里山前,忽然微微躬身。
  “嗤”的一声,一簇微光亮起。
  原来她手里持着的空心竹管里还藏了一截香烛,随即,谢萦轻飘飘地一扬手,将点燃的香烛掷入了蒿里山之中。
  树枝搭出的小山包遇了明火,居然立时起了凄艳的火光。
  整座蒿里山随之开始熊熊燃烧,兰朔这时才发现,原来这座土堆上面盖的是树枝蓬蒿,底下藏的却全是成串的纸钱搭子。
  火光冲天,纸钱飞舞,那支诡异的仪仗还是一动不动,如同木塑泥雕。谢萦站直了身体,忽然摘下了头顶的乌纱帽,掷入火堆中。
  蒿里山很快就坍塌成了一地焦黑,蓬蒿和纸钱都烧成了灰,只剩下将断未断的树枝还在发出“噼啪”的声响。
  那样大的火,居然没有一点蔓延到周围的荒草地里,在几分钟就燃尽了。
  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一样,少女转过身来,笑盈盈地看向了他。
  兰朔心头立时一凛,浑身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发出一级警报。在这样诡异的状况下受制于人还是第一次,他还在想着对策,谢萦的竹管已经在手心清脆地一敲,断喝道:“报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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