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当有新气象,乾衡忙着政务改革,接连几日都宿在了勤政殿。
我在洗梧宫倒也没闲着,终于为家人平了反,亲手为他们刻了牌位,细细用金笔描了,只等着有朝一日出了宫,便可以供奉起来。
今天阳光好,我将已经描好的牌位拿到院中晾晒,却不小心听到院外宫女的哀叹声。
“没想到会这么快!听说那公主排场可大了!”
“能不大吗?人家可是韩祈国正牌嫡公主,金尊玉贵的,这派头哪家女子比得上?”
“还以为咱们陛下是个禁欲派,没想到竟然这么急......”
声音渐远,我一时怔在原地。
这么快......吗?
帮我晾晒牌位的小太监时不时瞅我一眼,我哑然失笑。
“怎么了?你知道些什么?”
那小太监没想到我会发问,一时慌了手脚,直接跪趴下去。
“回瑾美......哦不,回主子话,那韩祈国公主今日入城,明日便要与陛下举行大婚庆典,是作为皇后迎娶的......”
我淡淡一笑,让他起了身。
夜里我辗转难安,耳边总像是能听到乾衡的呼吸声,睁开眼却只我一人躺在宽阔的榻中。
我披着衣服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户推开,望向半空。
寂静深夜,月亮却也不得安眠。
那炽白月光如同一张惨白的脸,将我的脸也映照得一般无二的惨白。
我轻笑自己不讲道理,明明就是自己上了心。
怪什么月亮。
第二日,帝后成婚大典。
我应邀出席。
想来着实有些好笑,如今霄衡睿成了先帝,一众妃嫔死了个干净,只留下一个疯了的秋旖芝,和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安置的我。
我的身份当真尴尬,说是先帝的妃嫔,却又从未受过正式的册封。
说是天莲圣女,却又没有任何玺印册宝可以证明。
如今,我到底算是什么呢?
前朝遗孀,还是当今圣上的藏在深宫的情人呢?
我望向正在行天地礼的两位新人,被鲜红吉服刺痛了眼。
两位新人一个转身,竟和我对了视线。
韩霁霗望向我的目光直接又大胆,毫不掩饰,盯着我半晌才移开了视线。
而乾衡,却始终躲着我望过去的眼神。
他一次都不曾和我对视过。
像是不敢看我。
封后大典在大婚仪式后进行,我提前退了场。
如此时刻,当真称得上是普天同庆。
他们共同立于百官之前,接受万方朝贺。
他们名正言顺,品貌相当。
他们是帝后。
这样的场合,不该有我。
接连两日都是好天气,夜凉如许,月光却当真皎洁。
我厚着脸皮忘却自己昨夜对月亮的苛责,拎了一壶酒坐于月下,强行邀它共酌。
“林姑娘怎得这般形单影只,月下独酌?”
一个清亮声音在身后响起,恰如林间翠鸟,婉转清扬。
我回了头,看见一个身穿明黄常服的明艳女子。
她很美。
周身的气派也着实非凡人可比拟。
她就立在那里,如神女下凡,我竟瞬间自惭形秽起来。
“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了。”
我冲她举了举酒杯,并未起身行礼。
她却也不恼,走到我对面坐了下来,直直盯入我的眼睛。
“我知道你和陛下的过去,所有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