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要上夜戏,你不要熬夜。”“好。”车厢里黑乎乎一片,周与卿低着头发消息,房静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跟谁发消息呢,这么勤快,一下飞机就发,往常可没见你这么上心过。”房静心中有些猜测,她一贯直觉都是算命一般的准。周与卿把屏幕按黑,“开你的车。”“哼。有鬼。”房静脖子一扭,伸手点了首歌,低哑的男声轻柔,哼着绵长的调子,这声音怎么听怎么耳熟。周与卿抬眼看过去,亮着微光的屏幕上赫然写着许同舟的大名。
窝心的温暖
周与卿定的是晚上八点的飞机回北京,收拾行李的时候,许同舟还在拍戏。
阿末没去片场,只跟着周与卿身后帮忙,整间屋子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然后指着桌上的小电饭煲问道:“周老师,这个……怎么办?”
“你拿到房间去吧,如果许同舟晚上拍夜戏,你给就给他熬点粥,我一会儿把怎么熬发你微信上。辛苦你了,回北京我请你去‘四时春’吃饭。”
周与卿跪在箱子上,憋着力气拉拉链,来的时候是房静帮她收拾的行李,整整齐齐,可到了她自己手里却是怎么着都还不了原,也是崩溃。
阿末挠挠脑袋,还有些不好意思,“没事,照顾好许老师是我分内的事。”说着又把房间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东西落下了,才一屁股坐下休息,“对了,许老师下午三点下戏,他说要送你去机场的。”
周与卿“哼”地用力一下,把行李箱锁好扶起来,大喘了一口气,摆摆手,“我自己过去就行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阿末没做声,心道,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北京呢,许老师怎么可能不亲自送送,光是前三天不在,都要念叨个不停。
周与卿是打定了主意要自己去机场,背着小包,提着行李箱,趁许同舟还没下戏就要走,可不巧半路上被副导演瞅见了,隔着人群招呼一声:“周老师,这就走啊!”
这一吆喝,唰一下,视线都聚集了过来,连沉浸在戏中的许同舟都是秒抬头,出戏速度简直创了新高。
严季春看看屏幕,刚刚许同舟那条本就可以一条过,也没必要再多试,两眼一眯,“收工。”
周与卿打算偷偷离开的心思被戳了个对穿,工作人员一听收工,“哗啦”全往她这儿涌,心里那个不舍啊,周与卿走了,以后谁来给他们加餐,没有了加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被里外三层团团围住,许同舟在外面只零星听见她喊“欸”“慢点”“别挤”……
许同舟站在人群外面,阿末拿着毛巾过来给他擦脸。
商涵薇站在那里,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补着妆,脸不能动,就板着说话,“你怎么不tຊ过去?”
许同舟把毛巾递给阿末,抬脚往换衣间去,“让他们告个别,我一会儿送她去机场。”
这恩爱秀的,单身狗商涵薇撇了撇嘴,一时不慎,口红画歪了。
——
下一场戏开拍,工作人员冲她挥了挥手,满脸的不舍,最后得了周与卿“以后去‘四时春’打折”的承诺,才心满意足地回归工作岗位。
商涵薇在原地别扭了半天,跺跺脚,趁着收拾片场最后一会儿,小跑过去,从助理手里捞了个小盒子,偷偷摸摸塞给周与卿,“说走就走,没良心,哪,这个给你。”
周与卿收到礼物喜滋滋,上手就要拆,冷不丁被商涵薇打了一下手背。
“哪有当人面拆礼物的……”商涵薇这个一向保持着女王气质的影后,此刻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你回去看。走走走,快走,成天搁眼前碍眼,净弄些我不能吃的东西馋我。”
商涵薇影后多年,一开始全凭天分站住脚,后来高处不胜寒,为了保护自己从此不受伤害,就变成了这样一个人人提起来都不好相处的大牌影后,冷着性子过了这么些年,倒是有些忘了从前的自己原本是怎样的。
直到看到周与卿,那副随便在哪都能混不吝的样子,是她渴望的样子,她靠近她会想起自己的委屈,不靠近她又觉得像磁铁一样吸引着。
最后变成了这样一副傲娇的模样。
周与卿跟天借的胆,摸了摸小盒子,然后抬头笑眯眯地……掐了一把商涵薇的脸。
影坛天后啊!
传说中最不好相处的大牌啊!
就这样被一个小姑娘掐了脸。
商涵薇登时僵立在原地,两只眼睛都瞪圆乎了,像只受惊的橘猫。
“知道啦,谢谢你!你去北京来找我,我给你做你能吃的,这总行了吧!”周与卿说完就走,剩下商涵薇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半晌回过神来,羞赧地脸都红了,左右看看,指着周与卿的背影,气得发抖。
这臭丫头,狗胆包天了。
周与卿拖着行李离开,路口停着许同舟的保姆车,阿末坐在副驾驶上,下巴搁在窗户上,冲她招手。
她无奈,原本是想让许同舟下了工多休息,所以选了这个点走,他是铁了心送她去机场,整天的戏都是铆足了劲一条过,已经许久都没有样的拍戏节奏,整个人沉浸在了角色了,要不是副导演冲周与卿喊的那一嗓子,他还差点出不来戏。
拉门进去,许同舟就坐在窗帘的阴影里,左手抵着额角,眉心微蹙,神情疲惫。
听见开门声,睁眼看过去,周与卿看着那张累极的眼睛,在看到自己的一瞬浮了星点的笑意。他伸手,掌心朝上,柔软的掌心敞开放在她的面前。
“你应该回酒店休息的。”周与卿说着把手递过去,一用力,蹬上了保姆车。
后座上只有许同舟一个人,在周与卿坐定的那一瞬,突然闭眼俯身把头埋进她的颈窝,湿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锁骨上,惊起了她一身的细疙瘩。
“送你去机场的时间还是有的,戏还有一段时间,八月中旬我会回一趟北京,回头让阿末把行程表发给你。”许同舟靠在周与卿怀里,闭着眼喃喃交待。
周与卿头一回与人相处,多少有些不习惯,与异性这样亲近,也是头一回。锁骨那一小块皮肤烫得就像是被人烙了个火印子一样,温度迅速蔓延至全身。
可这样的亲近,又让她倍觉窝心,舍不得挪开。
“我知道了。”她轻声答,低头去看那个闭眼浅寐的人,目光从他的下颌角划到耳垂,那白嫩嫩的耳垂厚薄适中,像玉琢的一般。心下微动,抬手揉了揉许同舟的耳垂,果然软嫩,冰冰凉凉摸着甚是舒服。
周与卿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在首映式上正襟危坐、气场强大的寡言男人,有一天会低头蜷进自己的怀里,任由她在自己的耳朵上作乱。
这个人啊,可是千千万万个女孩子的心上人呢!
保姆车不声不响地停在了停车场的角落里,许同舟累极,难得使了小性子,抱着周与卿不肯放人走。
周与卿拍拍他的耳朵,“我要走了,时间来不及啦!”
许同舟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周与卿身上好似还留着昨天菱粉糕的清甜,勾着他的心,牵扯出数不清的不舍。
他睁眼抬头,眼睛里散着红血丝。
“我不方便亲自送你进去,会很麻烦。”明知道她会理解,可他还是忍不住解释。
周与卿拽了拽自己的包,眼皮一抬,扫了一眼后视镜里司机大叔和阿末那两双八卦满满的眼睛,有些不自在,轻咳两声:“我知道的,不早了,我先走了,到北京给你打电话。”
正要起身,许同舟却从身后拉住她,飞快地亲了亲她的唇瓣,“等我回去。”
周与卿的情感经历少得可怜,这样亲昵的举动,她一时半会儿还真的习惯不了,耳尖一秒蹿红,水润漆黑的眼睛看着许同舟,半晌“嗯”了一声,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因为在车里磨蹭了不少时间,周与卿小跑着进了航站楼换登机牌,一路喘着气上了飞机。
坐定了才恍然意识到,她要回北京了,刚刚和许同舟确定关系,就要分别大半个月,没由来地,还没走,便有些想他了。
手机“叮”一声,收到一条微信。
“到家给我电话,别忘了。”
似乎是想起了那次外宾宴回来,房静让她给许同舟回个电话,她却忘在了后脑勺。
时间过去还没有多久,关系和心态已然变了。
当初她只觉得他是个好人,温柔又耐心,人长得也好看,两人聊得来便成了朋友。
而现在,除了欣赏,还有满心的欢喜,只想将这珍宝藏起来不让人知道。
——
到首都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回头望过去时,水平线远远和天际相连,被漫天的夜幕铺出大片的阴影,而那阴影里闪烁的灯便像极了远方的星子,逐渐连成一片。
房静带着俞见星、俞见月兄妹两个站在出站口,两个小孩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周与卿一出来,就瞧见了他们。
“与卿姐姐!”俞见月年纪小,看见周与卿的时候,两眼像火柴划出火一样,蹿出两团明亮,挣脱了俞见星的手,拔腿就往周与卿怀里冲。
机场的地面光滑,那孩子跑得快,看得周与卿心惊胆战,连忙半蹲下接了个满怀。
“跑慢一点。”
“我知道啦。”
房静上前两步,正准备接过周与卿的行李,半路却被俞见星截了胡,少年修长的手自然地接过行李,乖乖巧巧叫了声“与卿姐”。
周与卿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极其骄傲,“见星真的很厉害,给姐姐争气了。”
少年笑笑,耳后根微红。
“上车再叙旧,上车再叙旧,门口太热了。”房静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打断这姐友弟恭的场面,抹了一把汗,蹬着高跟鞋噼里啪啦往前走,丝绸的阔腿裤在空中摆成一道鱼尾。
上车坐稳,摸出手机给许同舟发了微信报平安。
消息回得很快。
“吃饭了吗?”
四个字在屏幕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周与卿偏生就能想象,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情,一定就像清风软荷,温柔不休。
“飞机上吃了,晚上回去喝点粥。”
“我马上要上夜戏,你不要熬夜。”
“好。”
车厢里黑乎乎一片,周与卿低着头发消息,房静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
“跟谁发消息呢,这么勤快,一下飞机就发,往常可没见你这么上心过。”房静心中有些猜测,她一贯直觉都是算命一般的准。
周与卿把屏幕按黑,“开你的车。”
“哼。有鬼。”房静脖子一扭,伸手点了首歌,低哑的男声轻柔,哼着绵长的调子,这声音怎么听怎么耳熟。
周与卿抬眼看过去,亮着微光的屏幕上赫然写着许同舟的大名。
“许同舟还会唱歌?”下意识地问出声,才恍然发觉自己对他的了解,根本就不算多。
刚巧一个红灯,房静恶狠狠踩了刹车,“你居然不知道我们哥哥会唱歌?亏你跟他关系还真好!”
周与卿心虚地摸摸鼻子,不知道就……不知道嘛,凶什么凶。
俞见月瞧着周与卿吃瘪的样子,在一边呵呵笑出声来。
周与卿转身去捏她的鼻子,“小丫头片子,还笑我呢!”
俞见月乐呵呵地往周与卿怀里钻,又瘦又小,明显发育不良。周与卿摸摸她的脊背,放轻了力道拍了两下,都是疼爱。
“见月和见星在家里住得好吗?”
俞见星在副驾驶上微微侧身回头,“住得很好,就是麻烦到与卿姐和房静姐了。”
“嗨,麻烦什么?家里人多热闹,你与卿姐整天就是个工作狂,连陪我出门逛个街,做个美容的时间都没有,还是见月好,见月知道陪姐姐逛街。见星又懂事,在家里给我搭手干活呢tຊ。”
房静一声插进来,自觉将两兄妹照顾得好,一派得意洋洋。
“得得得,记你一功。”
人多果然热闹,往常就她和房静两个人,多少还是有些冷清了。
两个孩子一来,好像生活的烟火气就落了地,像窗外的万家灯火一样,饱满而充实。
回“四时春”的时候,俞见星带着俞见月拖着周与卿的行李箱先进了门,房静和周与卿去停车。
熄火下车,周与卿刚把门关上,抬眼就看见房静站在对面,面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她脑子里一时间,闪过很多东西,可能让房静出现这副神色的,八成不是什么小事。
房静咬咬唇,有些为难,半晌还是开了口:“何栖迟……跟池央,在闹分手。”
“分手?”周与卿显然是完全没有想到,简直就是震惊,“他和池央……不是准备结婚了吗?”
房静眉宇间有些郁色,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前两天何栖迟来找你,我说你去剧组了,他不是给你打了个电话吗?我也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只是一挂电话他情绪就有些不对了,然后这两天这事正闹腾着呢。”
事情过去没有几天,电话里说了什么,周与卿还记得一清二楚。
“怎么会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