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欣又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谢琰不听。手一抬,握住她的腰,将人举过头顶。谭欣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是被吓的。屋里暗,也不知道什么味。她隐约看见周知景的背影,“看不见,再高一点。”谢琰没有预期地将人放在地上,半蹲在地上,“麻烦,自己爬上来。”谭欣有些别扭地爬到人脖子上,谢琰一起身,她赶紧抱住谢琰的脑袋。“手松开,眼睛都快被你捂瞎。”“哦。”谭欣只好捧着他脑袋的两侧,纯黑色的发丝在指缝里蹿进蹿出,有点痒。
谭欣倒真没敢继续麻烦人家。
因为一个不小心,弄折了谢琰一只手臂。
她心怀愧疚地叩响病房房门。
没人应。
她又叩了一声。
“有完没完。”
谭欣一推门,人闪了进去,直奔病床,看着谢琰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心里的愧疚神不知鬼不觉地消散了。
但嘴上还是说着,“谢琰,我真是对不起你,好好一个人,被弄成这样。”
哪样?
除了一只手被石膏裹的跟缩小版木乃伊一样。
真不看出来,还有其他哪里不舒服。
“光嘴上对不起,有用吗?你能替我挨那么一下?”谢琰头枕在软绵绵的枕靠上,盯着墙面上的投屏电影,“周知景弄的什么破东西,无聊死了。”
“这还真不能。”时光无法逆转,她哪里知道巷子里突然砸下一只盆栽,没砸到她,砸谢琰身上了。
其实也不是盆栽砸到,是她半截身子压的。
那天场面实在混乱。
石板上潮湿的青色苔藓滑脚,一楼住户的窗户里飘散着人间家常的烟火。
有猫在二楼阳台上乱窜。
她和谢琰的头顶上是花花绿绿的裤衩。
天知道谢琰那时候的脸有多难看,要不是她紧紧拽着,一定甩她一个人留下。
捉人这种事,还得有帮手。
再者,周知景怕谢琰,被谢琰堵,总比被她堵到,要好的多,再不济,被周知景一个不小心,溜走了,可就死无对证了。
这事,也不能叫夏夕来,毕竟还没确定,闹出乌龙来,她自己成了笑话。
也不能直接去问,她问,周知景难道会自己承认,让谢琰去问,不保证谢琰能对她说实话。
只能直接把人拐过来。
“真的,我亲眼看着他把人从车上抱下来的。”眉清目秀的一女孩,看着还比周知景大几岁。
谢琰伸手去摸手机,被谭欣两只手紧紧抓住,“别打,也别想着通风报信。”
“走吧,周知景不是这样的人。”
谢琰要走,谭欣伸出手,拦住不让。
看见熟悉的人影一晃而过。
谭欣赶紧扯着人贴着墙角蹲下,窗里面的油烟机轰隆隆地响,铁杆上覆了一层年代久远的油渍。
香的,难闻的,夹杂在一起。
谢琰动了动嘴,被谭欣眼疾手快地捂住,“忍忍,马上就过去了。”
这地方,别说是谢琰,她呆久了也挺不好受的。
破败的小匣子户,密密麻麻不知道住了多少户人家,一家四五口挤在二三平方的小屋子里,在这里比比皆是,条件好一点的,是少数,是包租婆身份,平时也不住这,有的人混好一点了,就开始租对面复式的小型公寓,稍微宽敞一点。
这里什么人都有。
工人,服务员,清洁工,还有上夜班的小姐。
公寓里的人身份高级一点,老师,小白领,小的包工头。
三六九等,分的明明白白,小匣子户和公寓,泾渭分明。
这地方,她小时候呆过一阵,后来谭运辉买了大房子,她们一家就搬走了。
她想不通,周知景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谭欣拉着谢琰的手,畏畏缩缩地跟了上去,等周知景进了门。
她鬼鬼祟祟趴在窗户上看,连窗帘都没有,报纸倒是密密麻麻贴了一层又一层。
最上面一层的小天窗,没关,反而用支架抵住,用来透气,这里空间狭窄,逼仄,容易闷的慌。
“谢琰,你个子高,你过来瞧瞧。”
谢琰听完,反而蹲下身来,一副不想掺和的表情。
“那你能不能在这边蹲,我踩着你的肩上去看看,行不行?”
“你想的倒是很美,我从不让不相关的人踩我肩上。”
“那你抱我,行了吧。”
“不抱。”谢琰眼也不抬,用手,勾了勾对面的小黑狗。
行,逗狗,也不理她。
谭欣踮脚,够不着,撸起袖子,就要往上面爬。
踩没踩实,虚晃一枪,踩谢琰脑门上了。
“tຊ对,对不起。”谭欣的手仍是紧紧抓着窗户铁栏,怕被人揍。
谢琰没说话,站起来,狗也不逗了。
“等着。”
谭欣又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谢琰不听。
手一抬,握住她的腰,将人举过头顶。
谭欣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是被吓的。
屋里暗,也不知道什么味。
她隐约看见周知景的背影,“看不见,再高一点。”
谢琰没有预期地将人放在地上,半蹲在地上,“麻烦,自己爬上来。”
谭欣有些别扭地爬到人脖子上,谢琰一起身,她赶紧抱住谢琰的脑袋。
“手松开,眼睛都快被你捂瞎。”
“哦。”谭欣只好捧着他脑袋的两侧,纯黑色的发丝在指缝里蹿进蹿出,有点痒。
“谢琰,手机递给我。”
谢琰伸手去摸口袋,刚要去拿,被人狠狠揪住头发,心里忍不住“操”了一声,在她露出的脚腕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以示警告。
“谢琰,赶紧放我下来,周知景好像看见我了。”还对视了。眼见人就要朝这边走过来,谭欣心慌意乱地低头。
“怕什么,没出息。”话是这么说着,但谢琰还是利落地将人弄下来。
窗户被推开的一瞬,周知景只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背影。
在狭窄又喧闹的巷子里疯狂穿行。
然后,一个花盆从二楼坠落。
没砸到前面那个,砸到了后面伸手护人的那个。
满地狼藉,泥土,碎片,冒着白色泡泡的洗衣粉水。
周知景从房子里追出去的时候,就成这样了。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谢琰这么狼狈的样子。
有点愣。
不知道是先去扶人,还是先拿出手机拍张照片纪念一下。
“傻了你,过来扶人啊。”
周知景后知后觉地走过去,把谢琰怀里的人先拉了起来。
谭欣一站起来,赶紧去拉谢琰,手刚一碰上,被谢琰瞪了一下。
缩回来,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谢琰这手大概率是摔出问题来了。
再看一眼,还是右手,心里越发的着急起来。
“放心,还残不了。”谢琰自己慢慢站起来,还不忘揶揄她几句,“现在周知景人在这,你自己问问他,有事需要交代吗?”
周知景一脸的莫名其妙,问,“我有什么事需要交代?”
谭欣现在哪里有空纠结这破事,赶紧伸手去扶谢琰另一只手,“我们先去医院看看,万一有什么问题。”那她可真成罪人了。
到了医院。
一拍片,确实是骨折了。
这不是小伤,学校那边肯定要请假,家里,想瞒都瞒不住。
谢琰没给自己奶奶打电话,自己刷卡办了住院手续。
还没等周知景把事情交代清楚,谢琰家里就来人,把人弄到特殊病房去了。
人来是来了,从头到尾,没给个好脸色。
光骂人来着。
“你是傻子,还能被花盆给砸了。”
“长岁数,不长脑子的家伙。”
“臭小子,这事我还没跟你妈说,说了,她明天就能从意大利飞回来。”
“那可千万别,你拦着她点,干脆就别告诉她了,她回来,我就有的受了。”
“知道,还给我惹麻烦。是你非吵着要留下来,这下好了,不去也得——”
“知道了知道了。”
虽严厉,但都是疼人的话,谭欣听出好赖来,竟有点羡慕。
对面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说他二十七八,都有人相信。
按理说,这人应该和她爸差不多大,要小,应该也小不小几岁,可能保养的好,看起来神采奕奕。
谢琰他爸以来,周知景喊了声叔叔,就躲了出去。
谭欣觉得这样很不礼貌,叫了声叔叔,就搁那站着。
谢辙的眼睛慢慢从自己儿子身上转移到谭欣身上去,问谢琰,“你那小同桌?”
谢琰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您看着,不太像。”
“啧,我说什么了,这就护上来了?”
“我哪敢?”
“再贫,我就告诉你奶奶去,有事就找我兜底,没事看都不看老子一眼,知不知道,老子是你老子,简直无法无天。”
这下,谭欣总算是明白,为啥周知景不在这呆着。
这两父子,说话就跟吵架似的,还带着点相声意味在里面。
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落下。
谭欣垂着脑袋,思忖着,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周知景真是不够意思,也不知道给她通通气。